周陵忍不住想,你明知道我有谋反之意,何必要以真心待我呢?
难不成你真的以为,我们兄弟之间,会有那种骨肉之情吗?
周陵不屑地嗤着,然而不知是不是天降大雪,寒意肆意,他感觉心就像是被冰封住,唯剩下一点麻木的疼痛,在微不足道地挣扎着。
……
不知不觉,天亮了。
一夜未眠的正兴帝看着宫人们正在扫雪,太子赵景焕在雪中和小太监们追逐,摔了一跤又一跤,却像小狗一样爬得飞快,笑声不绝于耳。
很快,一个穿着红棉袄的影子朝太子扑过去,从后面搂着他的腰身喊:“哥哥,哥哥……”
太子回头一把抱住,开心地喊:“我弟弟来了,我弟弟来了……”
然后他们玩在一处,宫人们都围着,生怕他们跌倒。
不知不觉间,时光倒流,记忆回到儿时。
姐姐一身红妆将他护得牢牢的,也是在一片雪地中,是他贪玩摔了。
明明是一样的年纪,她却总是以长者自居,无论如何,都要挡在他的前面一样。因此多年来,雪有多寒冷,刀有多锋利,对他来讲,似乎都是模糊的。
因为总有一道影子,在关键时会毫不犹豫地冲到他的面前来,为他阻隔一切。
“皇上,长公主殿下来了。”余得水小声说,悄悄递了块手帕给他。
脸颊似乎有什么东西掠过,凉凉的,心里却潮热得紧。正兴帝捏着手帕,转身时不动声色地擦去水痕,正要抬眸,便听见长姐的声音道:“我不过是晾你一夜而已,瞧你这点出息。我要真同古朝的公主远嫁,你岂不是要哭死?”
正兴帝捏紧手帕,冷冷道:“谁哭了?”
余得水笑着退出去,连殿门都关了。
正兴帝有怨气没处发,在一旁生闷气。
长公主脱了鞋,轻靠在暖炕上,打着个哈欠道:“别废话了,我昨晚也没有睡好,快把毯子给我拿过来。”
正兴帝想说她活该,可她眼下一片乌青,到底不忍,还是起身去将毯子拿过来给她盖上。
就在这时,长公主道:“立后吧,姐姐帮你选一个好的怎么样?”
正兴帝冷哼道:“你不是不管我了吗?还好的?好的都成人家媳妇了。”
长公主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睁开眼,懒懒地道:“哎,真是可惜了。”
正兴帝道:“可惜什么?”
长公主道:“可惜我不是男儿身,不然这皇位我坐,四宫都要住满了,我想宠谁就宠谁,还苦恼没宠到的可怎么办?都是我的心头肉啊!”
正兴帝被她逗笑,却依旧冷冷道:“现在谁拦你了,就算做不了皇帝,男人还怕没有吗?有本事你就回去宠,要是长公主府不够大,我给你再建两个怎么样?”
长公主兴致缺缺地道:“算了吧,我都当娘了。”
正兴帝一副早就了然的样子,不想理她。
长公主又道:“国事忙,你不喜欢那些陌生的女人围着你转,那就不娶那么多了。一两个总要的吧?梅家的?徐家的?我觉得都可以啊,你说呢?”
正兴帝道:“宫里来了一个女人,你知道吧?”
长公主一下子坐起来,睡意都没了。
一开始谨记于心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忘了?现在弟弟提醒她,反倒让她心里一紧,一股莫名的不适涌上心头。
她当即冷了脸道:“你碰谁不行?碰那个女人?陆云鸿脑子被驴踢了,你的也被踢了?”
正兴帝嘴角抽搐,这样的话,也就长姐敢说了。
不过莫名的,他心里涌上丝丝感动,和在周陵那里的碰壁不同,他知道长姐才是真正关心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