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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你可知道,若是换做他人,恐怕已经被您逼反了。”
燕地可有十几万兵马,只要石家想,绝对不用束手就擒,是真能反的。
仁圣帝笑了笑,看向了段无咎,“对,若是换做旁人,有石敢那样的声望,有整个燕地作他的底气,有十几万的强兵,他早就反了,甚至他还可以勾结北夷和北辽,直接将我大夏瓜分。可就是因为他是石敢,就是因为他不会反,朕才会如此狠辣,太子,你明白么?”
段无咎看着自己的父皇,忽然意识到,父皇作为一个君王的确是政治手段高超,甚至彻底放弃了一切情感。
是啊,若是换做旁人这般势大,父皇只会安抚,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徐徐图之。可偏偏是和他亲如兄弟的石敢,他忠心、耿直、宁死也不会背叛他,所以仁圣帝才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甚至就连他的死,仁圣帝也利用得淋漓尽致,用他的案子,扳倒了自己的政敌,扶起了锦衣卫和东厂,制衡了文官。
“可父皇有没有想过,石将军对您忠诚无比,他与您争论,坚持己见,是性格使然,就是您让他死,他也毫不犹豫的死了,所以您若是真的让他停止战争,他就算心中不愿,也一定会遵循国策。”
“皇儿,你要知道,石敢的确是忠臣,可是石敢的后代呢?石家能永远忠臣么?若是以后石家出了一个有二心,又有能力的后代呢?朕自然是要在能除掉石家的时候,将这只睡在燕云的老虎杀了。”
如果换做段无咎他不会这么做,他会选择徐徐图之,因为他对自己的手段和领兵的能力都有信心,因为他不会因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就将一个忠臣之家全部都处死。
但是他知道,以父皇的性子,在那个时候,这是他认为的唯一合理的做法。
“父皇后悔过么?”段无咎问。
仁圣帝摇摇头,“从未。”
“即便母妃因此而死,父皇也未曾后悔过么?”
“不曾。”仁圣帝没有一丝的犹豫,目光坚决,“你的母妃是朕此生唯一真爱过的女子,她死了,朕怎会不心痛,怎会不遗憾?可朕是皇帝,为了皇权稳固,没有什么是不能被牺牲的,即便朕的情感,也可以被牺牲,这便是王道,这便是做一个皇帝的代价,那便是要成为孤家寡人,成为这世上最孤独的人。”
段无咎沉默了,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想起阿恒曾经说过的话,也不怪阿恒会害怕他改变。
皇权的确能把人变得面目全非。
最终,段无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父皇拜了拜道:“儿臣明白。”
仁圣帝似乎很是欣慰,他伸出手,让段无咎来到自己身边,他握住儿子的手,柔声道:“唤百官进谏吧。”
太和殿的大门打开,百官觐见叩首。
仁圣帝穿着龙袍,正襟危坐,向所有人宣布传位于太子,百官皆应全力辅佐新君。说完这句话,仁圣帝靠着龙椅,终于永远地闭上了眼。
仁圣帝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