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也不知福娃这性子是福是祸,可会被今上迁怒?”夏藕幽幽叹息道。
“不会的,放心!”稷澂定定地凝视着福娃远去的背影,一双漆黑的眼睛沉静冰冷,如一汪无底寒潭般幽深。
他十分了解道仁帝的性子,生气只是暂时的,一旦事后冷静下来,定会给稷贵妃台阶下,连着稷家也能被宽恕。
就像方才道仁帝明明震怒,却将给稷家只是治罪,最严重的也不过是下狱抄家。
能下狱,便能出狱;能抄家,便能再次赏赐。
可他如何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就好,赶紧诊治吧!”夏藕很是信赖他,听提督大人这般说,便不再操心福娃了。
稷澂将其他人都清了出去,只留小娘子一人给自己打下手。
夏藕担心屋里不够亮堂,将宫灯点燃了数十盏,把后殿里照得一片透亮,连个阴影都没有。
稷澂眸光冷峻,指尖沉稳地又往夏藥身上插了数根银针。
他每一针都落得又快又稳,在夏藕尚未看清之际,银针便已经扎进了穴位。
提督大人的每一针用的手法,似是有着巧妙的差别,时而提刺,时而捻转,时而刮柄,时而推循经脉……
稷澂见小娘子看得认真,便耐心的讲解。
“《针灸大成》中记载:宁失其时,勿失其气。
行针可促使‘得气’,为针之要,气至而有效。
之前在坤宁宫的行针已有半个时辰,这会儿气封住这几个要穴,堵住血脉的创口,届时,再施针提气,命也算是救回来了。”
说着,提督大人青葱般的指尖,对着银针的针柄,微微轻弹。
瞬间,针身微微震动,发出如蜜蜂般的嗡鸣声。
他随手收拾好东西,在旁边的水盆里净手,又用帕子擦去水珠。
坐在小娘子的圈椅旁边,将木几上大蓟、小蓟、地榆、三七、白茅根……
抓进捣药杵,慢慢地捣碎。
夏藕本就身形娇小,还坐在小杌子上看着药罐下炉火,这一下子比坐在圈椅的提督大人,矮小了好多。
当被他含笑看着的时候,夏藕明显感觉自己连在气场上,也矮了一头。
然而,提督大人似是毫无所觉,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
她挑衅的睨着他,道“夫君,怎么也没看你缝针?小藕好想看夫君执起针线的模样,是不是同灯下观美人一般养眼呀?”
“可要切身感受一下?”稷澂听出小娘子的调侃之意,青葱般的手指微微捻动,唇角又翘得高了一点,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察觉到危险,夏藕缩了缩小脖子,决定好女不吃眼前亏。
她小脸堆笑,十分狗腿子,道“这次我家藥姐的事,可真是幸亏夫君出手相救。
别看这创口不大,但伤到可是脖子呢!
若是这颈脉大出血未能及时止血,伤口喷涌出来的鲜血,还会将伤口扩大,一旦失血过多,人也就没救了。
若非是今日夫君当机立断,闯进大殿,我家藥姐就不好了。
夫君,你不知道吧!
您运着轻功飘进大殿时周身沐光,简直宛若神祇,好英俊,好潇洒……”
“得气“语出《素问·离合真邪论》“吸则内针,无令气忤,静以久留,无令邪布;吸则转针,以得气为故“。
“得气“现代称之“针感“,就是指进针后施以一定的行针手法,使针刺部位产生经气的感应。
这种针下感应,早在金元时期窦汉卿在《标幽赋》中作了细致描述:轻滑慢而未来,沉涩紧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