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面,
宇都宫濯老老实实站在木推车棚子下,看着外面的狂风骤雨。
天气变化的太快,阴云沉了一天,现在突然间开始电闪雷鸣。像是便秘了一整天,突然在地上捡到瓶开塞露一样。
“要不咱们把钱付了,我送你回家。”越师傅趴在车内厨台上,臭着张老脸说道。
“我带伞了。”濯看都不看他,就拒绝了。
他风轻云淡地从口袋里拿出透明色的折叠伞撑开,跨开步子,走入了雨中。
雨下的太大了,仿佛是要淹没这座城市一样。
天上的云仿佛要贴到地面上,视线很暗,路面显得阴沉沉的。
路边的柱灯已经亮了,却只能照亮一小片地方。
风也很大,狂风中夹着豆大的雨珠,像是在寻找什么目标,在灯光中连成线,肆意妄为地搭在街道上的小轿车上,压得它们几乎寸步难行。
耳边只有伞顶的砰砰声,和暴躁的雨点声,像是让神经病拿到了加特林机枪。
空气非常潮湿,吸入的每一口气都让人觉得烦闷。
只是吃一碗面的功夫,路面上已经举起了积水。
宇都宫濯单手撑伞,低着头,走在马路边的小路上,小心地避开地面上的每一摊水洼。
他如今才上高一,这个年龄的其他学生,还有很多没有褪去稚气,会在下雨天里特意淋着雨回家,兴致来了也可能跳到水洼里跳几下,去看脚下被踩空积水的地面。
濯上辈子也是他们的一员,
到了现在,走在雨中却不想被淋湿一点,心情也不是怎么好。
所以濯走路时,每一步都将脚抬得很高,然后脚跟着地,轻拿轻放,尽量不溅起路面的水花。
尽管如此,从天而降的水珠还是溅湿了裤脚,沾了水的裤子贴在皮肤上,让人很不舒服。
回家的这段路算不上长,也就十分钟的路程。
他全程低着头,塌着肩膀,走路歪歪扭扭,像是在踩格子游戏。
直觉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或者说,
别这样……
求你了,别这样……
濯缓缓停下脚步,低垂眼帘,单手撑着伞,另一只手自然地垂在腿边。
突然有点庆幸人类有睫毛这种东西,只要稍微低些头,别人就看不到自己的眼底。
前面瘸腿的零也像是感觉到了,或者是听到了后方的脚步声停了,
她顿住步伐,转过身看向他这个方向。
仍然是没有任何表情的脸,肩膀一高一低,左边的脚腕上有一道明显的伤口,这条腿像是没有力气撑着身体,所以身体向另一方倾斜着,依靠右腿发力……伤口上已经没有明显的红色了,可能已经被大雨冲掉了,只有一道很深的、能看到骨头的、翻开的肉芽。
看着就疼。
濯收回视线,没有动,
零也没有动。
只有暴躁的雨砸在雨伞上,砸在零的头顶,炸开明显的水花。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雨呢~。濯抬头看了眼灰黑色的天空,心里天马行空地感叹。
他又透过睫毛的缝隙,匆匆瞥了眼雨中一动不动的零,她就像是一座雕像那样立在雨中。
早知道就再吃一碗面了,以越师傅坐拥东京一条gai的财富,也不会在乎他多赊一碗面吧。那样自己就不会看到这一幕了,多好。
濯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单手撑着伞,缓缓朝零的位置走过去。
其实像这种面对面走路是一件比较尴尬的事情,尤其是有一方目不转睛盯着你看,走起来更觉得别扭。
零现在就是这样,也不知道她是不知道这样会让人别扭,还是知道但就是故意的。
所以濯全程低着头,尽量不去看她。
小巷并不长,平时也就数着左边有多少户门,很快就走过去。
但今天突然觉得挺长的,花费的时间也挺长,简直度日如年。
天上的雨也是不解风情,噼里啪啦砸在泥泞的水洼里,发出让人心烦的鞭炮一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