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许攸激愤了一会儿,很快便无奈地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事实上,从走出皇宫起她就没有真正踏实安心过,到现在反而豁然了——就好像楼上终于落下了第二只拖鞋后长吁一口气的感觉。
她仔细计算着自己的时间,上午陪着赵诚谨进宫查案,下午在瑞王府查案——白猫警长真是日理万机!
许攸一会儿半会儿也没想出怎么把那山茶花盆里埋着□□的事儿揭露出来,这王府里头最信她的就是赵诚谨,可她却不想把这个半大的孩子卷进后宅阴私中来。至于瑞王妃——恐怕就算宁庶妃病死了,她那么骄傲的人恐怕也不会愿意进李园半步。
她甩了甩脑袋,把小脑瓜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抛开,陪着赵诚谨玩了一会儿,中午小家伙午睡时,她又溜了出去。
她想去看看沈嵘,这一个多月不见,也不晓得他有没有再挨老五的打。
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厨房里没什么人,沈嵘穿着件半长的单衣在灶下忙着收拾。相比起上一回见面,他似乎又瘦了些,眼睛显得更大更黑,脸色苍白,甚至透着淡淡的营养不良的青色,胳膊细细的,仿佛轻轻一折就能掰断。
许攸最看不得小孩子受苦了,一见他这模样,心里头就怪酸的,刚想喵呜一声朝他打了招呼,厨房门忽地吱呀一声被推开,沈嵘仿佛一只受惊的兔子浑身一颤,原本就苍白的脸色一瞬间愈发地煞白如纸。
“嵘哥儿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进来的是厨房的李妈妈,她一边问一边关切地伸手探了探沈嵘的额头,柔声道:“是不是最近累着了,要不你回去歇歇,这里交给婶子。”
沈嵘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但还是苍白,两只眼睛黑得瘆人,平静的脸仿佛深沉的大海,不知压抑了多少狂风海啸。许攸直觉这孩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以至于整个人像一柄磨得锋利的剑,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出了鞘要伤人。
沈嵘有一会儿没说话,沉默了半晌,重重地用抹布擦了擦手,吞了口唾沫,小声道:“谢谢李妈妈,我……我家里有点事儿……”他目光晦涩,不安地朝李妈妈看了一眼,又迅速躲开,低着脑袋,头也不回地钻了出去。
许攸觉得不大对劲,赶紧从屋梁上跳下来飞快地追了过去。
沈嵘出了厨房便径直往王府后门方向走,脸色依旧阴沉得可怕,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浓重得让人透不过气来的雾霾中,仿佛随时都要爆发的火山。
这孩子怎么了?这一个多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把这个先前那个单纯胆小仿佛白纸一般的孩子逼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沈嵘并没有出府,将将走到后门附近,路边的假山堆里伸出一只毛乎乎的手臂忽地把他拽住,有个流里流气的声音道:“小兔子崽子想逃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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