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东单的马路牙子上,攥着基本被抽干的金桥香烟烟盒,看到柳青的SAAB从东四方向开过来,停在我面前。
“上车。”柳青说。
我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位置,目光呆滞向前看。柳青的右手放开换档杆,很轻地搭在我的左手上,我左手还攥着那包金桥烟。她的右手轻而快地滑动,食指、中指、无名指的指腹迅速掠过我的掌背。柳青的指甲精心涂过,粉底白色百合花。
“冷吗?”柳青问,同时收回右手,挂前进档,踩一脚油门,车像被踹了一脚的四蹄动物一样,稍一犹豫,向前奔去。
“都过了芒种了,还冷?”我说。
“心冷手就会冷吧,不知道。”柳青说。
“姐,去哪儿?”我问。
“你别管那么多了,找个地儿吃饭。”柳青说。
“你最近好吗?”我问。
“好啊。你还没问天气呢,最近天气也不错啊。人艺的小剧场一场都没落下,美术馆的画展也都赶上了。夏加尔那场不错,真蓝,真浪漫,这么大岁数,那么冷的国家,不容易。生意也还顺,该认识的人都认识了,架子也搭得七七八八了,草创期已过,货自己长腿,会走了。你最近不好吧?不想说就什么都别说,听我说;想说就说说,我听着。”
“还好吧,老样子吧,世界总是这个样子吧。泡实验室攻克不了癌症或者感冒,天天绕着金鱼胡同晨跑拿不了奥运会冠军,没机会亲手摸摸司母戊大方鼎,打《命令与征服》总赢不了大鸡,我喜欢的和喜欢我的是同一个姑娘,但是这个姑娘跟我好朋友混了,我好朋友不信仰**。”
“是那个身材很好的小红?”柳青问。
“你怎么不问亲手摸司母戊大方鼎有什么快感呢?”我反问。
“我只对新中国感兴趣。”柳青看路,不看我。
柳青的车开得快,有缝就钻,勇往直前。我左手斜伸扯动安全带,斜插入带扣。
“不信任你姐姐?”柳青问,眼睛看路。
“信。港台片看多了,‘小心驶得万年船’。”
“我刚拿了F1驾照。”
“正好在长安街上试飞。”
“各项准备完毕,请求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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