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二小姐三小姐便来找四小姐说话了,在二老太太跟前说笑时,前者还特地叫了春瑛过去,端详了半日才笑道:“我前儿就听说了,再想不到的!果然你是个有福的人,可惜我得的消息迟了,不然就叫你去我屋里了!太太自己不尊重,逆了祖母的意思,如今可算得了教训了!那日祖母把太太叫去训了大半天呢!”
春瑛迅速扫了二老太太一眼,见她坐在上座,微微皱眉,便微笑着对二小姐宜君道:“虽然二小姐是在为我说话,只是太太毕竟是你嫡母,怎好当着长辈的面说其他长辈的不是?二小姐请慎言。”
宜君扫了兴,收起笑容:“你这人,怎么变得无趣了?我又不是胡说的。”
十二岁的四小姐雅君捧着茶碗,看了她一眼,微一撇嘴,转头对二老太太道:“祖母,前儿您不是说,想要人抄一百本散人么?我如今把簪花小楷练好了,正想抄经呢,祖母让我也抄上一份吧?我想为祖母、父亲、母亲和哥哥祈福。”
二老太太慈爱地笑了:“好孩子,难得你有这份心。我这里刚预备下,只有春瑛一个帮着抄,正想找你哥哥抄上一份,你肯帮忙,真是再好不过了。”便命春瑛去备笔墨纸砚。
春瑛笑着去了,宜君有些尴尬,又怕被拉去抄经,扯着三小姐惜君,随便找了个借口便跑了。二老太太叹了口气:“西府里没个好主母,事事都不成样子。女孩子这么大了,难道连个教规矩的都没有?雅儿,你可别跟你姐姐们学。”
雅君忙应了:“我才不会呢!我跟二姐姐从小就玩不到一块儿,方才她把春瑛姐姐叫到跟前盯着脸看,我就想说话,只是想着她是姐姐,才没吭声。祖母身边的人,自然比别的丫头尊贵,谁不是敬着的,她怎能如此无礼?亏得春瑛姐姐好脾气!”
春瑛笑道:“四小姐虽是玩话,奴婢可当不起呢。二小姐毕竟是主子。”这种时候,姿态就要放低些才能让上位者喜欢。
“凭她是谁?断没有在别人家里说自个儿嫡母坏话的,叫人如何应她?!”雅君转向二老太太,撒娇道,“祖母,您说,孙女儿方才可做错了?”
二老太太笑了:“你做得不错,只是往后遇到你姐姐们,还要客气些的好。”又对春瑛说:“你也别过于自轻自贱了,你是我的人,被人看低了,我也没脸。左右规矩不错就好,你在外头,总得拿出点威风来,别叫人小看了。”
春瑛心中大定,笑着应了。
不知是不是二小姐三小姐回去后提过在东府的经历的缘故,第二天,轮到三少爷李攸来了。
他在二老太太跟前奉承了半日,目光时不时扫到春瑛身上,好几次趁人没注意,给她使眼色,春瑛通通当看不见。李攸见状,心中暗恼,见春瑛拿着东西出去了,便趁机告辞出来,一路追上去,到了走廊拐角处,上前喝问:“站住!你难道没看见我么?!”
春瑛斜滑出半步,避开他伸过来的手,转身笑道:“原来是三少爷?对不住,奴婢在前面走着,没看见您从后边来。您这是要走了?”眼睛迅速扫过周围,很好,他们站的位置是东厢房外的走廊转角处,四少爷正在房间窗前书案上写字,望过来正好能看见他们,不怕她会吃亏。
李攸生气地道:“你在这里装什么没事人?!方才我给你使了好几个眼色,不信你就没看见!”
春瑛一脸惊讶:“我是真没看见呀?您给我使什么眼色?有话何不直接说?”
李攸暗暗咬牙:“好啊,你学会装模作样了?!先前骗我你病得快死了,我连赏钱都备下了,没想到你忽然摇身一变,就成了东府的人,果然好手段!”
“三少爷这话我听不懂。”春瑛一脸无辜,“我去年冬天时,确实是病了一场,但现在早就好了呀?何曾骗过你?我只是个丫头,没那么娇贵的身子,难不成还要养上几个月不成?”
李攸一窒,又觉得自己确实无法断定她当时是真病还是假病,但梅香是亲眼见过的,梅香从小侍候自己,断不可能说谎,那就是这丫头命大了?想到这里,便把语气放缓了些:“算了,那都过去了,我不与你计较,只是……我明明说会安排你的差事,你怎的自己跑到东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