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雀顿了顿,这才哑声道,“奴婢知道,这些年奴婢恃宠生娇了,虽然口中称着奴婢,可姑娘待奴婢太好了些,久而久之,奴婢早忘了自己的身份。奴婢自认对姑娘一片忠心,却不知道这里是处处权贵的燕京城,奴婢这样的性子一个不慎,就会得罪人惹下大祸,届时,不只是奴婢自己,甚至会连累了姑娘,还有大将军府。奴婢真是该死,这样的事情早该想清楚,可奴婢却是个愚钝的,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才醒转过来......”
她顿了顿,下一瞬,便是伏下身去,以额抵地道,“还望姑娘原谅奴婢一回,再给奴婢一个机会。奴婢自小便跟着姑娘,从来没有想过除了跟着姑娘之外,奴婢还能做什么,若姑娘果真不要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管姑娘想要怎么惩罚奴婢,奴婢都绝无怨言,只求姑娘莫要赶奴婢走!”说到后来,那声音里已经含了泣音,可她显然怕被楚意弦听见,又被她生厌,便是咬了唇,死死压抑着,可总还是会不经意漏出些许。
楚意弦却并没有马上回应她,好似也半点儿不受影响一般,冷静到甚至有些漠然地将她手里那碗杏仁燕窝一勺一勺,不紧不慢地喝着。整个内室里,只能听见她的汤勺偶尔碰触到碗壁的声响,以及禾雀越来越压抑不住的抽泣声。
一直没有听到楚意弦的声音,禾雀几乎就要绝望了。楚意弦手里那碗燕窝终于见了底,“笃”的一声,空瓷碗被轻轻放回了方几之上,“禾雀......”楚意弦终于开了口,“你说你想清楚了,可就我看来,如果你所谓的想清楚就是指的你方才说的那些的话,你显然想得还不够清楚。”
终于听到楚意弦开口却说的这样一番话,禾雀心中不及生出喜悦便瞬间如堕深渊,空落且冷。
“规矩是一方面,你的规矩确实该好好学学。可若只是循规蹈矩的话,你不过又一个结香罢了。而以你的性子,你当真能约束着自己成为另一个结香吗?”
禾雀咬着牙想说可以的,可是想着结香那沉闷的性子,想着结香方才伺候姑娘时的巨细靡遗,禾雀心口发颤,语不成言。
“你做不到。就跟我一样,我也永远不可能成为那些燕京城中端庄娴雅的贵女。禾雀,你听好了,我不需要你变成跟结香一个样子,你还是可以做你,可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九个字,不惹事!不怕事!懂分寸!”
“只有九个字,听上去再简单不过,可真要做到,却未必容易。我现在有两桩事,我先说了,应不应,在你。”
禾雀忙振作起精神,“姑娘请说。”
楚意弦看她一双眼犹泛着红,可一双眼睛却被泪水涤净,显得异常透亮,“头一条,你明日带上拜师礼,去求宫嬷嬷,让她收你为徒。她若是答应了,那自然是你的造化,往后便好生跟着她学,规矩礼仪,世事通达。”
宫嬷嬷留在了楚府,虽然楚意弦让她教导得不多,但却还有一个楚曼音。
可宫嬷嬷见多识广,如何能看得上她?而且还收她为徒?禾雀想想都知此事艰难,可她一咬牙,却还是应了下来,“是。”
“这第二条,不管宫嬷嬷那里成或是不成,从明日起,午膳后你便到对雪阁做事,当然了,只是一个女小二,你若是觉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