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雀狐疑地蹙起眉梢,楚意弦却是一拍她的头道,“出府后替我去给娄家表哥传个口信儿!”
连着数日没有下雪了,路上的积雪都消了大半,偏生裸露出了些灰白的瓦楞,乍一看去,一片白一片灰一片黑的,有些难看。
楚意弦好些时日没有出过府,今日出来了又见不着燕迟,也是有些兴致缺缺。
正倚在窗边往外眺望,顺便评头论足了一番外头不怎么入眼的景致时,便听得身后响动,隐约一声“王妃小心”,她扭头望去,正好雅室的房门被人推开,两道人影从外而入,当中一个身上披着厚厚大毛披氅被搀扶着的,正是齐王妃。
楚意弦按下心思,笑着上前朝齐王妃行礼,“见过王妃。”
齐王妃一张在兜帽半掩下的脸,白中透着青,好似比之前些时日见更瘦了些,两颊凹陷下去,眼窝也是深抠,一张唇上几乎不见血色,显出一种死灰色。
她应是从角门处下了马车步行过来的,考虑到来对雪阁用膳的多是达官贵人家的女眷,走不得远路,所以,角门离雅室所在并算不得远,可就这么一段距离,齐王妃居然也是一头的汗,那汗自然不是热出来的。楚意弦在心里一顿,齐王妃这样子,果真已经是病入膏肓了。
齐王妃却不知她这些心思,只是扯了扯嘴角道,“有劳楚大姑娘久候!”
“臣女也才刚到!王妃先且坐吧!”她这副模样好像随时会昏倒一般,楚意弦忙将人引坐椅中。
位置自然是选过的,一席主位,脚下还笼了一盆烧得旺旺的炭火。加上这屋内本就烧着地龙火墙,真真是温暖如春。
可即便如此,齐王妃还是没有除去身上的披氅,墨画甚至还将一个手炉塞到了她怀中。
齐王妃略略喘匀了气,才笑着抬头道,“让楚大姑娘见笑了。”
楚意弦不会见笑,面前这个妇人的形容,竟让她想起了前世的自己。那个时候的她何尝不也是这样?只不过,她有燕迟一心相伴,还有他不惜代价,四处给她搜罗来的各种珍惜药材补养着,倒还未曾如同齐王妃这般形如枯槁。
楚意弦隐下心里的慨叹,回以轻笑道,“王妃言重了。倒是王妃身子既然不舒坦,有什么事儿吩咐一声便是,又何必专程来这对雪阁?”
“我只是怕请了楚大姑娘,楚大姑娘也不肯再踏足齐王府了,不得已,只得走这一趟。而且,我听朵儿说过很多次楚大姑娘的这个酒楼,一直想来看看,借着这次机会,也算得偿夙愿了。倒是来之前我还担忧楚大姑娘不肯见我呢!”
楚意弦倒是没有料到齐王妃虽然语调仍是不温不淡,却没有半分遮掩,竟显得有些坦荡。
她坦荡了,便显得自己有些虚伪了。楚意弦讪讪一笑,“身边的人倒是劝着莫来这一趟,可我即便不顾王妃的颜面,却还要看着齐王殿下和小郡主的面儿上呢!而且,我也很好奇王妃娘娘找我究竟所为何事。再来,王妃娘娘既然选在了这对雪阁,我为何不敢来?”
这话说得铿锵恣意,配着姑娘那一双灼亮的眼,显出一股子生机勃勃。
这样的生机勃勃看得齐王妃心下羡慕,望着她,便是叹了一声,“楚大姑娘这样……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