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迟拉着楚意弦步上露台,三两步便走到了静兮居士的对面。那里放着两个蒲团,燕迟很是随意地便是在当中一只上坐了下来,而后一拍身边那一只蒲团,抬眼往她一睇。
楚意弦会意,想起他这一路上为了宽她的心,没有耳提面命,却与她说了许多素日里静兮居士爱做的事儿,除了早晚课,便是参禅、打坐、种菜、养花,怎么舒服怎么来,还是就是燕迟提点她的“随心”二字。因而,楚意弦不过迟疑了一瞬,便是跟着燕迟,也是盘腿坐了下来。
静兮居士面上倒是看不出喜怒,只将面前两只茶盏注满茶水,往他们跟前推了推。
燕迟和楚意弦两人皆是捧起茶盏轻啜了一口,那茶水也不知是什么茶叶泡的,竟是满满的涩味,还带着暗暗的苦,楚意弦只觉得纳罕,边上燕迟已是叫了起来,“居士啊,宫里每月都要给您这里送好茶来,您偏要拿这又涩又苦的野茶来招待我。”
“这野茶可是我亲手栽种的,比起那些所谓的名茶好茶可不差什么,正好给你败败火。而且啊,一切如梦幻泡影,这茶自然也是一样,什么样的茶吃下肚,不都一样只是虚无吗?”
燕迟点了个头,“是是是,居士说什么都对,可莫要与我讲什么佛偈,您一说这些,我就瞌睡。”
“今日有这姑娘在,你还能瞌睡?”静兮挑眉。
燕迟便往她看了过来,那笑不知为何,竟让楚意弦觉着有些刁坏,便见着他朝她一挤眼睛,“有她在自是不会,可她不能一直坐这儿陪着,所以居士便大人大量,饶过我这一回吧!倒不如罚我一边帮您给菜地锄草、施肥,一边陪你说话来得好。”
燕迟与她说过,他若是得空,或是心里不平静时,便会来灵济寺住上些时日,白日里便来陪着静兮居士说话,给她做活,说来也奇怪,明明也没做什么,这心里却会自然而然地平静下来。
“你自是要帮着我做活,不过,这姑娘......”
“她自然也不能闲着。”燕迟应得干脆,“这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虽然吧,她是比不得我这把子力气,不过,却做得一手好菜。虽然这菜色好吃与否,入了肚也都是一样,皆是虚无,但居士便当日行一善,让她也自在一回,让我这个俗人饱饱口腹之欲。”
楚意弦心中纳罕,挑眉望向他。
边上的静兮目光则若有所思往她瞥来。
见燕迟使了个眼色给她,她亦察觉到了静兮居士的目光,这才漾开笑道,“不知厨房在何处?还请居士给指个路。”
静兮居士的目光有些莫名,“来者是客,怎好让客下厨?”
“晚辈知道居士的规矩,客者入不得居士这门,来了便不是客,居士便莫要客气了。”楚意弦一边说着,一边已是起身,利落地将袖子挽了起来,当真随意得很。
静兮居士平和无波的双眸底极快地掠过一抹笑意,而后笑着唤了一声“慧然”。
慧然便不知从何处而来,到得楚意弦跟前,双手合十朝她行了个礼,便道,“女施主请跟贫尼来。”
楚意弦欠了欠身,随在她身后,缓步从露台前走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