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也很平静,他是先帝亲立的太子,奉遗诏继位,这帝位来的再正统不过。更何况登基数十载,天下归心社稷安定,就算当年是谋逆上位的,如今也已经变成名正言顺了。
若说当年圣人初登基时,煽动了名将仲崇圣及麾下大军的齐王确实一度惊动长安,使紫宸摇动,然而现在别说任慎之一个流落民间的齐王庶孙了,就算齐王还活着,又能怎么样?
时移景迁,对圣人来说,齐王燕王双双复生,也不是什么大事。真正的大事,还是自己膝下的两个皇孙,当然,还有太子——若非是亲生骨血,圣人更有何虑?
所以圣人只是淡淡看了眼延昌郡王,便转向时斓等几位宰相:“众卿家以为呢?”
宰相们眼‘色’‘交’换,又低声商议了几句——由于时斓年长体衰,殿前禀告有些中气不足,就由他之下的高献陵上前答话:“陛下,臣等以为,第一,仅凭一幅画、数名教坊伎人揣测天家血脉,实在是过于仓促了;二则,如雍城侯世子所言,即使任慎之为齐王血脉,然而齐王叛‘乱’时,其父尚为襁褓之中幼子,且陛下仁慈,当时即有上谕宽恕王府年幼子‘女’,却是齐王丧心病狂,兵败之后,亲杀骨‘肉’!所谓稚子无辜,臣等以为假使任乐乃是唐勒,亦不可与齐王同罪,更何况是任慎之?”
高献陵顿了一顿,见圣人没有说话,便继续道,“任慎之未必知晓自己身世这是其一,其二,此子从府试到会试乃至于今日之殿试,均是清白无瑕,靠着自身才学踏上这天阶!可见本身亦是才学之士!陛下素来宽宏大量,当年能饶恕齐王子‘女’,如今又岂不能宽容其一庶孙?”
宰相们的态度很明确——齐王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虽然仲崇圣还把持着东夷山,但不足为惧,以圣人如今的帝位之稳固,还有大凉现下的安居乐业,齐王有八百个子孙又何足为惧?何况圣人一向宽容,当年齐王叛‘乱’,既是重臣又是驸马的时斓态度暧昧,事后非但未被重责,甚至还一路做到了如今的首辅……这也将是青史上留下圣人气度恢弘的一笔,宰相们如今都已是位极人臣,除了为子孙谋,就是指望史书上的君贤臣忠里多记几笔,都不希望圣人为了个流落民间多年、既没有图谋不轨,也没有作‘奸’犯科,反而在寄人篱下之际还勤奋苦读的齐王血脉失了贤德之君的名头。
何况事情到了这儿,延昌郡王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揭发出来任慎之的身份,不过是个引子。任慎之与真定郡王一派没有什么太大的牵扯,即使有,说真定郡王有意效齐王前事,这太荒谬了,毕竟无论任慎之还是真定郡王手里根本都没有兵权,真定郡王一派,苏太师、雍城侯、邵国公,也都是文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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