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慎之脸‘色’苍白的站在血泊外,冷汗如雨,一向沉默寡言却在还算遇事能够镇定处置的少年君侯此刻颤抖得若不靠书童搀扶,甚至不能站立得住!
但他还不是最恐惧的人,最恐惧的,莫过于延昌郡王的‘侍’卫。长跪于地的‘侍’卫,虽然还活着,但此刻脸‘色’都和死人没什么两样。
不,还有,还有仲崇圣——太子最心爱的长子死了,负责保护他的‘侍’卫自然没有活路,义荣侯唐慎之也会受到牵累,此刻不在山上的雍城侯亦脱不了责任——但若非为了劝降仲崇圣,延昌郡王根本不会来西域!
所以不管雍城侯和唐慎之、‘侍’卫要怎么样‘交’代,仲崇圣却根本‘交’代不过去了!
堂堂皇孙、还是已经封了郡王的皇孙,死在了东夷山,即使仲崇圣已经投降,这件事情,他又怎么可能脱得了关系?!
——要不是他这些年来一直不肯归顺,大凉何必遣使前来?延昌郡王不来西域,又怎会惨死在此?!
仲崇圣虽年迈,却还没糊涂,这几日早已打听清楚,此次来招降他,乃是两位皇孙斗法的结果。如今一位皇孙索‘性’死了,不是另一位皇孙的手笔,会是谁?而另一位皇孙又怎么可能认下?必然要寻一个替罪羊!
这个替罪羊……除了仲崇圣,还能是谁?!
虽然禀告长安仲崇圣已经归顺的奏章是当着他的面发出去的,可再加一道仲崇圣乃是诈降,还杀了延昌郡王,无非是多放一只猎隼……真定郡王也是皇孙也是太子之子,就是从感情上,天家也更愿意相信是自己干的罢?
大凉士卒如今还在警惕着降军,杀人灭口,人手都是现成的……只要放出一句风声,道是,仲崇圣诈降,已经虐杀了延昌郡王!为了将功赎罪的士卒们,必然会毫不留情的血洗东夷山!
仲崇圣只觉得眼前一黑——他投降本就是为了子孙,但如今……自己的子孙还能有什么前程可言?
唐慎之被书童低声提醒了三次,才留意到身后昏过去的仲崇圣,他足足哆嗦了半晌嘴‘唇’,才说出声来:“先找人将仲将军扶出去……请……请苏将军和淳于副使来!”
“某家就在这里。”平静的声音从旁传来,唐慎之这才注意到这月氏人苏史那抱着‘胸’,懒洋洋的站在一旁,神情居然镇定自若。
只不过不等唐慎之说什么,苏史那又立刻道:“君侯走时,叮嘱某家好生留意仲将军的身体,山上苦寒,仲将军在此多年,恐怕身体有所亏欠,某家正好略懂医理,正好去为仲将军看看,免得将军年岁长了,出什么变故。”
说着,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唐慎之,毫不停留的走出去追仲崇圣。
想把这既镇定、冲着他年长也看起来可靠可依的老者叫住的话到‘唇’边被生生的止住,唐慎之定了定神,醒悟过来苏史那之意,不禁出了一身冷汗,暗骂自己愚蠢:“君侯留下苏将军便是为了看住仲将军,方才仲将军昏倒……谁知道是真是假?郡王被害,未必不是他干的!这种时候放任仲将军独自而去,万一他当真是诈降,这一回岂不是除了君侯都要……幸亏苏将军在,否则恐怕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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