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祖父说,等他身故之后,若父亲不肯送他去月氏与祖母合葬,就将此事说与父亲听。”
卓昭节皱紧了眉,久久未能言语——骊驹在‘门’,仆夫具存;骊驹在路,仆夫整驾——这首《骊驹》本是古时客人临去时所作之歌,此后告别之歌又称骊歌。但单独的骊字确实是有并列之意的,所谓骊四骈六……那时候申骊歌根本就不懂得中土言语,哪里会想到宁戡狡猾的只解释了一个“骊”字,“骊歌”二字却正好与她向往里的成双成对意思恰好相反呢?
卓昭节少年时候喜欢看闲书,知道胡人大抵能歌擅舞,青年男‘女’多会借互歌表达情意,所谓沙丘上说话,料想是申骊歌对宁戡一见钟情,拉了他去说话罢?
尔后申骊歌唱着月氏语的胡歌表达自己的心意,缠着宁戡回应——那时候身为俘虏的宁戡怎会有心情回应她什么?仗着申骊歌言语不通,唱了《骊驹》敷衍,这《骊驹》也是他的心声——身为俘虏,他当然盼望着早点和这俘虏自己的胡‘女’告别,最好永别才好——多么耻辱的经历啊?
而申骊歌一定要问个究竟……
但宁戡现在却把这无外人知道的事情告诉了长孙,要托长孙在自己去后转告独子,以求与这胡族发妻合葬,甚至宁可放弃陪葬帝陵的荣耀不要,埋骨到遥远的西域去——这么说来他对申骊歌是有情的?
可为什么当年申骊歌在时却留下来冷淡发妻致其红颜早逝的恶名呢?若说外人污蔑,那时候已经记事的宁摇碧,亦因此对宁戡深怀怨怼……
她抿‘唇’许久,忽然想起数年前去世的祖父敏平侯曾写过那两句:“纵知纵悟身已老,惟太息兮长悲哀”。
……也许宁戡并非不爱申骊歌,长安城中曾经轻浮的高‘门’子弟,长公主心爱的幼子,生长于繁华锦绣的长安,打小阅遍环‘肥’燕瘦各‘色’美人,然而在申骊歌之前和之后,也没见宁戡恋上过哪家娘子。
那些‘侍’妾,也不过是‘侍’奉他罢了……
可宁戡与申骊歌的开始却太过戏剧了些,倘若反过来,是宁戡俘虏了申骊歌,也许这段结发之缘不至于以悲剧收场……到底宁戡是男子,是长公主爱子,在贵人如云的长安,他这个天子嫡甥亦是地位非凡。
……却在长公主为他争取到的上战场捞军功的机会里,头次上阵就被俘虏,还是被个‘女’子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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