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内监宣读完圣旨,原本面无表情的脸顿时堆满笑容,恭恭敬敬将诏书放在沈南乔手中。
“夫人,接旨吧,十七岁封一品诰命,本朝还是头一份儿呢。”
宁肃这会儿才不紧不慢从内室里出来。
那内监一见,殷勤地跑上前去,垂手呵腰道。
“皇上说了,夫人全权负责选太子妃的事宜,若有需要从旁协助的,厂臣便多帮衬些。”
沈南乔心下一动,这口吻,难不成宁肃早就知道?
又见内监谄媚笑笑。
“皇后也说,毕竟是自家夫人,料想厂臣也不会袖手旁观。”
宁肃微微颔首。
“请帝后放心,内子必当竭尽所能,不负期望。”
内监随即示意左右,将托着东西的大红漆盘呈上。
“这是皇上赏赐的诰命冠服,还有如意一柄,若是日后有人为难夫人,见此如见圣人亲临。”
但见托盘里一个是明晃晃的冠服,另一个是遍体通透的如意。
徐姨娘嫉妒得眼睛都要红了。
大楚诰命制度森严,一二品才有资格称夫人。
便是沈家老太君,熬了一辈子也不过是个三品淑人。
可沈南乔十七岁便一步登天,诚如那内监所说,本朝还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徐姨娘原本以为,宦官无法封妻荫子,沈南乔终其一生都不可能有敕封。
而她女儿一旦产下麟儿,那就是地地道道的世子夫人啊!
可谁知皇帝竟然神来一笔,给她弄了个什么选太子妃的任务,生生给这小蹄子长了身份。
沈明德考虑得要比徐姨娘更深一层,今日这事儿,显然是宁肃安排的。
若非他在圣人面前推波助澜,皇上怎么可能想起让沈南乔去给太子说媒?
姑且不论有太后这样的长辈在前,光是年龄这一条便说不过去。
哪有自己刚刚成婚,便去给旁人说媒的?
思及至此,他看向沈南乔的眼神便多了三分敬畏。
这丫头真真儿是好造化,原以为宁肃对她不过是两三日新鲜,没想到他事事替她打算,竟然将路铺得如此妥帖。
又是亲自下圣旨,又是御赐如意,放眼满朝文武,有几家夫人获得过如此殊荣?
内监道了喜,又接了沈南乔的赏封,便回宫去复命了。
宁肃缓缓踱到沈南乔身边,看也不看那两人。
“给平阳夫人贺喜。”
沈南乔险些笑出声,她眨巴着大眼睛。
“也要给厂臣准备个赏封吗?”
徐姨娘从旁闻言,大惊失色,谁家妻子敢跟丈夫开这样的玩笑?
这沈南乔是不是太恃宠而骄了。
可宁肃并未流露出半点生气的意思,他伸了手。
“那就先谢夫人的赏。”
柳嬷嬷刚刚去送宫里的内监,平日预备的赏封都在她手里,沈南乔只得从荷包里摸出几个金银馃子递过去。
宁肃眼神微动,笑着接过来放在腰间。
转头发现沈明德夫妇还在,蹙眉道。
“还不走,难不成要留下来吃喜面?”
沈南乔故意轻叹口气。
“父亲刚刚还说,要去御前闹一闹,叫皇上评评理,这出嫁女不遵孝道,应当如何论处。”
沈明德额上的冷汗登时滴了下来。
宁肃目光如炬,视线扫过的地方,人便矮了一截儿。
“沈大人竟然有如此雅兴,那本督派人送你一程。”说着,便要唤厂卫。
沈明德被吓得魂飞魄散,他就是过过嘴瘾,哪里真敢去皇上面前点眼?
再说天子刚刚给沈南乔封了诰命,自己就去说她的不是,那不是摆明了要打皇帝的脸。
此时也顾不得许多,讪笑道。
“爹爹……爹爹是同你说笑的。”
沈南乔故作不解。
“去天子面前闹场这种事都可以拿来说笑?难怪长姐敢辱骂圣上。”
沈明德早已做好受奚落的准备。
“为人父母哪能真跟子女较真儿呢,不过是一时气话,做不得数。”
宁肃嗤笑一声。
“这一会儿玩笑,一会儿气话,沈尚书这情绪倒是很令人担忧啊,不如去养济院呆上些日子吧。”
养济院是专门救助鳏寡孤独的地儿,又称孤老胡同,谁家好人去那儿啊!
可宁肃说话,向来丁是丁卯是卯。
沈明德将求助目光投向沈南乔。
“那可是无儿无女之人才去的地方,若真把为父送到那里,丢的可是你的脸啊!”
沈明德见她似有犹豫之色,连忙继续鼓动。
“你看,你弟弟尚未科举,你又才被封了诰命,可是万万禁不起留言诋毁啊。”
沈南乔轻叹口气,沈明德心下窃喜,觉得女儿到底还是心肠软。
就听她幽幽道了句。
“我到底年轻见识浅,不及夫君脑子转得快,不然刚刚怎么没想到养济院呢?”
沈明德立时傻在当场。
小剧场
沈南乔:论戳人肺管子,我是专业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