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确定到场吗?”
久未出声的陶禧突然发问,正暗自腹诽的宝璐愣了愣。
陶禧调大图片,指着邮件里的“邀请嘉宾”重复:“就是这些人,确定吗?”
小麦抢过话茬:“确定确定,那些人是艺院请来的。”
陶禧杏眼微弯,笑着点头:“行,我去。”
她指腹按住的那个名字,是江浸夜。
*
“江浸夜不是屿安人,听他口音像北方的。”
“他来我们学院开的讲座场场爆满,对文物修复一窍不通也没事,只要看他脸就够了。”
“我我……我奔着文物修复过去,可是,根本没心思听内容好吗?”
两堂培训课安排一刻钟休息,女生们三三两两簇在墙边接耳聒噪,脚尖蹭着蓝色地垫,音量小规模地爆发。
宝璐听一群艺院女生聊得热闹,跟着笑。陶禧挨她站,拿手机收发信息,一边回忆刚才老师教的动作。
课上临时凑成的舞伴走到她身前,迟疑开口:“陶禧,刚才双人舞步你跳的有点问题,那个左转……”
高她一头的男生不敢直视她,又察觉四周好奇的眼睛,越发局促。
可是刚才她并没有跳错。
陶禧收起手机,“不然你再带我一次?”
练功房里还有另外几对人一同练习。
男生脸孔僵硬,屏气凝神,陶禧跟着他的步伐。被握住的右手湿冷,他掌心在流汗。
“等下……一起去吃宵夜吧?”
陶禧停步,错愕看着他,“可是,我不住学校。”
“那我送你回家。”
第一句邀请出口,他坦然许多,不动声色地往短衫衣摆揩手。生怕她拒绝,又说:“反正我也要出校门。”
课后宝璐和小麦与他们同行,大概认得他,不住地拿他打趣:“哎哎,你说你一个美术系的,身边遍地好资源,还非要往我们陶美女面前凑,不怕电院男生组队揍你?”
月色下,他眼眸明亮,不住打量陶禧:“你们不知道吗?越危险的地方,花开得越美。”
讨好的意味太直白,那对八卦姐妹脸上挂起看好戏的表情。
陶禧当然也听出来了,朝他扫去的时候,视线掠过路旁负手站立的年轻男人。
对方同时走来,叫住她:“陶禧小姐,江先生让我接你回家。”
他一身笔挺西装,油头梳得一丝不苟,微微鞠了一躬,声线有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车就停在外面。”
陶禧转身,迎向那三人不住探寻的目光,声音透着喜悦:“不好意思,不能跟你们一路了。”
随后仰起素白小脸,转向培训课的舞伴,“谢谢你,可惜那朵花并非天然生长,她被人栽种,一直期待能够移到他的花园。”
*
夜晚有流动的软风,掀起陶禧彤色的裙摆。开开合合,状似道旁矮枝上燃放正盛的榴花。
她背手,低视轻点的足尖,遗憾那人离她的石榴裙还太远太远。
“秦严,我拜托你进学校来,他没说什么吗?”
秦严是那位江先生的助理,走在陶禧身后,随她脚步的快慢,与她始终保持两米的间距。
他平静应答:“江先生让我听你的安排。”
“他什么时候回来?”
“先生人就在屿安。”
“那他说了多久来我家里?”
秦严没说话。
陶禧自觉不妥,声音渐小:“他,他还会离开屿安吗?”
“抱歉,我不知道。”
嘴真严。
恐怕撬不出多余的话了,她不得不收起心思。
坐上泊在路边的黑色豪华轿车,陶禧低头系安全带,秦严盯着仪表盘,慢吞吞地说:“不过,江先生中午去了你公司。”
“我公司?”陶禧猛然抬头。
“你们唐老板在香港拍了几幅画,得知江先生在屿安,特意请来欣赏。”
那人修复古画在业内有口皆碑,倒是少有人知道他鉴赏功力也是一流,老唐还挺识货。陶禧暗忖。
转念又想,他中午去的公司,恐怕正好与她错过。
陶禧不由得失落,他到底是有意避开,还是和她没缘分。
她兜着心事,怅然了一路,让秦严停在离家不远的路口。
“不用送到家门?”
“不用了,转过路口就到,我走回去。”
要让妈妈看见这么贵的车,免不了一顿费劲的解释。陶禧不愿多生事端。
秦严跟在远处注视,目送她横过马路,走进陶家小院。
坐回车里,他拨通一个号码,汇报:“江先生,陶禧小姐平安到家。”
而后将今晚他看到的,逐一恭敬地复述。
以及他没看到,但调查好的——
“屿安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组织的交谊舞培训,共8个课时。一周两次,一次两节课。下一次上课是周六晚上7点半。”
手机里的爵士乐飘飘袅袅,男人嗓音低缓,醇如红酒:“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