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严看着笙箫默，道：“师弟，我知你生性疏懒，不耐俗事，师父在世时也不曾强求过你什么。但如今局势艰难，你也该收敛些性子，帮我一把。”

笙箫默记得，自己当年听了大师兄话后极为内疚。他细思当时殿上的情形，确如大师兄所言，分毫不差。

本来他的确打算按大师兄的话做的。可谁知后来澄练横空出世，别说他，就算大师兄也渐渐对内务插不上手了。这就是后话了。

当日，大师兄把那些人看透了，笙箫默的心思没往那上面使，所以他没看透。但澄练不一样，别人的阴祟心思从来瞒不过她的眼睛，一定是心知肚明的。

对了，这么说她之所以唱那歌儿，给师兄打掩护只是捎带的，最根本的目的却是给师兄疗伤。

也是啊，与其费尽心机去算计别人的心思，何如以强大的实力去震慑宵小！所谓一力降十会，这也真像是澄练会做的事情。

至于她是如何为师兄疗伤的，是不是她唱的歌儿在起作用，这些想必就是她所修那“自然道“的奥秘了，而外人却不得而知了。

可叹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他竟现在才发觉，自己曾有幸目睹过那么神奇的功法。

千骨、珠簪、澄练、桃花羞作无情死、师兄突如其来的仙力大增，这些零零碎碎的念头在笙箫默脑中转来转去，如一团乱麻，搅得他头晕。

笙箫默的脸色时明时暗，看在幽若眼里，她心中一动。

“儒尊，儒尊？”她试探着叫道。

笙箫默回过神来：“哦，怎么了？”

“您……是不是正在想澄练？”

不防心事突然被人说破，笙箫一时不知所措：“你怎么知……哦我，我没……”

幽若却没注意，只顾循着自己的思路：“我知道，因为以前尊上也曾像您这样过。”

她略带得意，絮絮道：“就是我爹他们来长留，澄练唱桃花曲那次啊。

后来，我爹和六大派的人走了，您和世尊也走了。我便出来看尊上，就见尊上也像您方才那个表情。然后他就问我，那时候怎么会突然闯进殿里来。”

笙箫默随口问道：“不是你见到你爹来了，才去见他的吗？”

幽若摇头：“不是的。我虽是我爹的女儿，可也是长留的弟子，又拜在绝情殿门下。我自该时时警醒，不给我师父，还有尊上丢脸才是。那天，我本来是想远远看着，等我爹走的时候再去见他。”

笙箫默听得连连点头，不禁赞道：“幽若，你有这份心，果然不愧是绝情殿的弟子。师兄没有收错你。”

幽若被他夸得微有些羞愧：“其实，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好。我看到我爹时突然忍不住，很想马上就去见他，差点都哭出来了。那时，澄练突然过来。她跟我说，我可以立刻就进殿去见我爹。她还说，尊上必定不会怪我。”

笙箫默震惊之后又渐平复：“是她，原来是她，果然是她！”

幽若惊喜道：“对呀，尊上当时也是这样说呢。儒尊，为什么您和尊上都能猜到是澄练让我去的呢？”

“我怎么和师兄比？”笙箫默苦笑，“师兄当时就猜到了是澄练的所为。而我却直到今天才……

师兄智珠在握，鉴事识人真是远超于我辈。

没错，当日六大派隐隐有合流之势，可你突然闯进来，不但打破了当时的紧张局势，又让你爹心生犹豫，使他们不能形成合力。更加把他们的目光转到澄练身上，才会有后来的事。

澄练下了如此绝妙的一手棋，尽显她的眼光魄力。难怪师兄会对她另眼相看了。”

想到此处，笙箫默忽然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整件事明明是他们师兄弟一起经历的，谁也不比谁多知道些什么。可三个人从中看到的东西却是如此地截然不同。

大师兄摩严一心关心掌门师兄的伤势，只看到澄练对掌门师兄的伤势有益，连她的来历都顾不上详细调查，就硬是留下了她。

掌门师兄目光深远、胸襟宽广，看到了澄练对大局准确的判断力和强大的掌控力。很可能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掌门师兄开始暗自观察她，后来才会放心以整个长留的内务相托。

而自己——自己也许是最没用的，只是被那美妙的词曲震撼，从此铭刻于心，十几年念兹在兹。

笙箫默不禁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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