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裕闻言心头一悸,露出浓浓的忧色。
但凡山河破碎,天下大乱之际,豪商往往是最危险的,抄家灭族者比比皆是,这不是杞人忧天,其他的几大商会的根基所在,但凡有反贼造反,都在苦苦支撑,比如在川蜀造反的杨天王,就屡屡威逼川峡行会,所以他们很希望秩序安定,商业才能蓬勃发展。
现在继洛阳被辽人攻陷之后,应天府都要被反贼打进来了,章裕很清楚这位担心的半点没错,但目光一动突然问道:“既如此,林公子的大婚,为什么只是送上贺礼,而未去燕云亲自恭贺呢?”
章棠眼皮翻了下:“你一介商贾,也想从龙?”
章裕变色,赶忙拜下:“会首饶恕,属下不敢有此意!”
章棠缓缓摆了摆手:“称我叔父吧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如此的……”
“你与那位林义勇早早就相识,此前我们在分割厚将行会留下的基业时,也有同盟合作,此人确实是讲究仁义信用之辈,文武双全,老夫当时就觉得他不是池中之物,没想到竟一飞冲天,到了这般地步!”
“如今此人在燕云有了根基,又有河北山东民心所向,你有此想法也很正常!”
章裕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那依叔父之见,侄儿当如何?”
章棠淡淡地道:“依老夫之见,是雪中送炭不如锦上添花!”
这话乍一听起来有些古怪,常人往往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现在却是反的,但章裕一听就明白,这位不同意现在就接触,而是要旁观局势,宁愿等到对方的根基稳固了,再依附过去,也不要早早地赌博押宝。
“当然,商会既然决定交予你,老朽之言只做参考,你当随机应变,一切以保全章氏为上!”
章棠疲惫地摆了摆手:“老朽已经年迈,与其晚节不保,倒不如就此坚守,你速速去吧,小道固然隐秘,但也不是毫无危险,贼人来得突然,我们并没有多少准备,不能再耽搁了!”
看着这一辈子为商会操心的会首,章裕露出悲恸之色,收下文书,深深一拜:“叔父珍重!”
目送章裕离去的背影,章棠闭了闭眼睛,开始亲手煮人生中的最后一次茶。
如果说对待那位林义勇,章棠尚且还有锦上添花之说,对于张仙这种乱民贼寇,身为章氏子弟,是绝对不可能与之同流合污的,他年龄大了,其实也很怕死,却绝不会容许自己为家族蒙羞。
然而打破他这份平静的,是外面的喧哗和喊杀声,再过片刻后,章裕竟然去而复返,身上还沾了血迹。
章棠面色剧变:“怎么回事?”
章裕心有余悸地道:“是张仙派出麾下的江湖贼子,偷入城中杀人放火,四处制造混乱,我刚出去,就遭到一伙贼人冲杀,为首的是个有名有号的江湖贼子‘山夜叉’孙元,护卫不敌,幸得有一对兄弟路过,那弟弟极为勇猛,出手相助,我才得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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