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谁不喜欢扬眉吐气的感觉?
大胜而归的李隆基龙颜大悦,连说了几次:“诸位随朕冲锋,好!扬了我大唐国威,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在朕面前说。”
寻常将士虽然兴奋,但却不敢开口。
“为大唐而战是末将的荣幸,不敢居功。”陈玄礼代麾下将士回答。
高力士也不甘落后,道:“老奴常常梦到当年,今日再随三郎冲阵,死而无憾。”
“……”陆离。
“你们几个还跟朕来这一套?”李隆基笑道:“都好好想想,想好了给朕答复,限上元节之内。”
话落,他看向陆离,高兴地说道:“爱卿,此战你当居首功,朕之前就说了,想要什么赏赐,无不允之。”
君无戏言。
天子富有四海。
只要陆离提出自己想要什么,哪怕是宫中御物,李隆基都不会吝啬。
对这位步入暮年,放在民间已算半截身子迈入黄土的帝王来说,亲自带队大胜吐蕃,意义非凡——
在各国使者、治下臣民面前,出尽风头,真正回到了数十年前,彼时,他只带四名卫士就轻取吐蕃十人队。
经此一役,即将被美酒和美色浇熄的锐气重新焕发。
不过,正当李隆基得意之时,几个小丑找了过来。
退场之后,穆赤越想越不甘,命麾下骑士抬着两具尸体,过来找龙武卫讨说法。
坦白来说,那两名在鞠场上玩手段,被陆离用球杖打死的家伙,死状确实惨。
一个颅骨正中塌陷,一个碎掉半张脸。
“吾等不远万里,从逻些城出发,经过艰苦跋涉才来到长安,代赤德祖赞向天可汗致以真诚的问候,传达休战、互市之意,而大唐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吗?不怕再现大非川之战的旧事吗?”
不得不说,穆赤能做使团首领确实有些本事,至少会扣帽子、装委屈、摆出强硬姿态。
不提后一句还好,李隆基可没有忘记,先前吐蕃使团对战永王时大放厥词的场景。
已故去多年的平阳郡公薛仁贵被他们这些宵小恣意嘲讽,要知道,那可是李隆基曾祖父、祖父都要倚仗的国之忠良,镇国柱石!
【太宗李世民:朕旧将并老,不堪受阃外之寄,每欲抽擢骁雄,莫如卿者。朕不喜得辽东,喜得卿也。】
【高宗李治:卿身先士卒,奋不顾命,左冲右击,所向无前,诸军贾勇,致斯克捷。】
此刻,伴君数十年的高力士知道,吐蕃人要遭殃了,在圣人心中,薛将军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他曾祖父、祖父。
穆赤这么说不仅起不到作用,反而会激怒天子。
“放肆!尔等多次辱及平阳郡公,究竟是何用意?”陈玄礼率先发难,他至今都记得十几年前,圣人攥着薛讷的手说:卿父勇猛罕见,古之未有。
这时候,李隆基气极反笑,问道:“你待怎样?”
穆赤未曾见过大唐天子,将其当成了宰辅一类的人物,想都没想,当即指着陆离说道:“听闻大唐最重法度,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要将这杀人凶手绳之以法,吾等便当事情从未发生过。”
“赤德祖赞对天可汗的敬意依旧。”
我审判我自己?
陆离当即无语。
在掌管大唐法度的大理卿面前谈论法度,何等滑稽。
先前的喜悦一扫而空,李隆基心中怒意愈盛,脸也渐渐阴沉下来:“如若不然,如何?”
“我吐蕃国控弦百万,赤德祖赞爱民如子,若此事得不到一个公平的结果,那么,两国之间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势可能因此破裂。”
“呵呵。”
随着一声冷笑,李隆基直接呵斥道:“昔年,朕之祖父,便说蕞尔吐蕃,僻居遐裔。”
“没想到一小小的吐蕃今日竟欺到朕头上了,我大唐血性男儿岂止百万?回去告诉赤德祖赞,如其不服,朕便让皇甫惟明、王忠嗣、哥舒翰带兵去跟他讲道理。”
闻言,穆赤变色,赶忙下跪:“陛下,外臣有眼不识泰山……”
“滚!”
“吐蕃控弦百万?这是在威胁朕?不管你们号称百万,还是千万,只要敢犯我大唐、番邦,天军即刻而至!”
前年,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击破吐蕃大岭军,又大破吐蕃青海道军三万余人,斩首五千级,赤德祖赞之子琅支都亦被阵斩,悬尸示众。
前几个月,皇甫惟明率军出西平,行千余里,攻破洪济城。
眼下,吐蕃哪里是大唐的对手,否则,会来长安找存在感?
“上元佳节,朕不想在长安看到你们,滚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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