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格非嘴唇哆嗦:“强占土地、纵火焚屋、贪墨灾粮、哄抬米价、掳人勒索、逼良为娼……那梁山竖起的告示,居然一面都装不下,条条罪责,触目惊心!正如公审之人所言,不仅法理不容,天理更不容之!”
王氏脸色也难看起来:“做这些事情的人,真是夫郎的亲族么?”
李格非惨然道:“台上被审之人,老夫一个都不认识,但他们敢如此肆意妄为,无疑是用了老夫的声名!只是一个并无实权的礼部员外郎,他们就敢在乡里横行霸道,鱼肉百姓到这个地步,真该被统统打死……报应!咳咳!报应啊!咳咳咳!”
说到最后,李格非已是咳得险些喘不过气来,王氏赶忙替他抚背顺气:“夫郎莫要气愤,莫要气愤!”
等到李格非好不容易缓过来,夫妇俩人面面相觑,气氛陷入了尴尬。
多年不归乡,一归乡族亲就被公审了,瞧着那群情激愤的势头,如果继续留下,他们也会有危险,这等事情实在是始料未及……
思来想去,王氏只能道:“夫郎,两个孩子如今还在大名府,受林家照顾,现在章丘出了这事,我们还是暂且回去吧!”
李格非脸色微沉,缓缓摇头:“大名府不能回去,蔡待制多次对朝廷的命令阳奉阴违,更是有扇动百姓之嫌,河北恐怕也将成为是非之地!”
“如今这世道,何处又是真正的太平呢?”
王氏叹了口气,喃喃低语之间,眼睛倒是一亮:“那我们去燕云吧,那里才是真的太平!”
李格非微怔:“燕云之地,宋辽兵戈争锋之处,如今反倒成为天下罕有的太平之地了么?”
王氏道:“夫郎莫非不信?”
李格非道:“不,老夫十分相信!”
“乡军入燕云时,曾有言不纳粮,外界都以为虚言,然如今一年将至,乡军真的一粒米粮都未从燕云征收,反倒有燕云百姓到官府门前主动献粮,官员也不收下,已是人人称颂。”
“故而上月听到北虏欲南下进攻,燕云家家户户争相入伍,以入乡军为荣,更要抗击辽军,再不让契丹回归,老夫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后,却想到一句话,‘民益喜,唯恐沛公不为秦王’……”
“这梁山泊背后,与乡军也脱不开干系,他们在山东审判地方为恶的豪强恶霸,保一方平安,固然是好意,但所作所为,已经完全凌驾于朝廷之上,那位林二郎到底想要做什么?思之令人心季啊!”
说到最后,李格非的声音已经压得极低极低,王氏听了则大为动容:“夫郎之意是?”
她是宰相的孙女,亦是饱读诗书之辈,当然知道“民益喜,唯恐沛公不为秦王”是什么意思,那林家二郎光复燕云之地不过一年,在民间的威望居然就到了“沛公”的地步?再结合这四方乱象……
李格非仰天长叹:“固然昏君无道,朝廷无能,老夫不再为官,但久食宋禄,有所为有所不为,那林家我们敬而远之就好,大名府不要回了,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赶紧将清照和迒儿接过来……”
王氏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可临行之前,李氏向妾身提亲,妾身也十分中意林二郎,正准备安顿下来,向夫郎禀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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