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当他终于来到无忧洞内的真正据点时,里面的人一无所觉。
而在李彦和小黑的视线里,前方豁然开朗。
其实也当不起这种形容,但在狭小的通道走多了,来到了这片相对较为宽阔的区域里,身心是为之一畅的。
可惜只要看一眼里面的画面,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感受。
印入眼帘,首先是一口大锅。
很令人疑惑,这口锅是怎么运进来的,但确实架在柴火上,蒸腾起热气,里面咕都咕都冒着气泡。
锅的四周首先是杂乱的血肉碎骨,然后才是围坐的人。
从体态上或许能够称之为人,神情上没有半分人样,要么是注意力凝注在锅里,咕都咕都咽着口水,要么是往上瞧着,迎着透下的光亮,照在褴褛的衣衫上,眼神充斥着凶戾与贪婪。
因为洞顶的最高处,与繁华的汴京,好似仅仅隔了一层土石,透过出气孔洞,喧闹都能传下。
上面是城中酒楼高入天,烹龙煮凤味肥鲜,公孙下马闻香醉,一饮不惜费万钱。
下面则是人含鬼色,鬼夺人神,逢人多见鬼,遇鬼反疑人……
地上樊楼。
地下鬼樊楼。
李彦没有见过鬼,也不怕鬼,可这一幕场景,真的如同阴间鬼蜮的一角,令人不寒而栗。
小黑都被吓到了,磨了磨爪子,发出了一丝响动。
而其中一名乞丐耳朵耸动了一下,立刻有所察觉,厉声喝道:“谁?”
李彦将背上的寒寂枪解下,大踏步走出。
乞丐们陆陆续续地站起身来,眼神里几乎露出不可置信:“上面来的?”
自从四十多年前,包拯都在无忧洞折戟沉沙后,还有谁敢不开眼地来这个地方?
乞丐头子更是笑了起来,他的谈吐显然与之前连话都说不出的哨子完全不同:“又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所谓侠士,这几十年前,无忧洞埋葬过多少如你这般的人了,你们怎么就不接受现实呢,无人能够清理无忧洞的!”
他本来以为,接下来听到的,会是正义的反驳和满口的空话,然而李彦微微点头:“你说的不错,无忧洞确实难以完全清理。”
“水淹、火熏甚至释放有毒的气体,对于纵横数百里的无忧洞来说,都不实用。”
“这里还是汴京,大宋都城所在,多少名臣勐将汇聚,百多年时间,若能解决,早就做了。”
“办法不是绝对没有,但要考虑得失,弄不好你们这些亡命徒没事,上面的汴京老百姓率先遭了秧,正因为有诸多顾虑,投鼠忌器,最后连包待制都选择罢手……”
乞丐头子惊咦一声,十分奇怪地道:“阁下既然清楚这点,为何还来到此处?”
李彦道:“我曾经有一位朋友,行走天下,针对各地的牙婆,杀得完么?也还是杀不完的,但他依旧会那么做……”
“罪恶无法完全消灭,不代表就不去消灭罪恶,治标和治本至少要去治一样,而不是知难而退后的听之任之!”
“所以我来了这里,接下来还会常常来这里!”
乞丐头子童孔微缩,一股不安感突然弥漫心头。
乞丐听得不耐烦了:“头儿,跟他废话什么,煮了他!煮了他!”
乞丐脸色恢复正常,森然笑道:“不错,孩儿们,今夜有添食了!上!”
众乞丐欢声雷动,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狂扑过来。
迎接他们的,是凌空长虹,流星雨落。
寒寂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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