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大约半个时辰,正感到眼睛有些酸疼,开始不耐烦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心腹的轻声呼唤:“省使!看这份材料!”
郭开接过,只是看了个开头,脸色立变。
“永阳郡王向宗回有十罪。”
“第一罪,生性好杀,鞭挞奴婢,家里的仆婢犯点小错就被行刑,死后埋进州桥宅内的地下,多达三百余人,其中可以确定的仆婢,家居……”
“第二罪,纵容豪奴,侵占田地,逼死……”
他服侍了太后这么多年,自然清楚,太后的两位兄弟固然纯良,但有时候还是会犯一些小错误的,这上面所言,并非无的放失。
可问题是,这些小错误为什么会被收集到一起?
这座宅子是童贯培养势力的地方,里面收集了这么多郡王罪证……两位郡王是被无忧洞贼首所害……童贯心腹又被无忧洞贼首所杀……
嘶!
难道说!
内侍别的不行,在这些阴谋诡计上特别有天赋,根据种种细节窜连,幕后真凶的轮廓已经越来越清晰,郭开的心砰砰狂跳,侧了侧身子,眼角余光观察了一下四周的人,不动声色地将这份罪状藏入怀中。
眼见依旧没有人发现,他立刻起身,都没有打招呼,就带着左右心腹匆匆离去。
直到出了宅门,才松了口气,再将罪状取出,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这位在宫内风光还不如童贯的内客省使,声音顿时兴奋得尖利起来:“回宫!速速回宫!”
……
宫城内。
郭开快步行走,兴奋劲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闪烁的目光,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如果按照忠心使然,他应该马上禀告太后,将罪证呈上,揭穿童贯的面目,让这位主子知道,她的两位至亲身亡,居然与宫内这位都知脱不了干系。
但关键是,这么做,郭开自己又能得到什么?
或许是太后的几句嘉奖,或许是一些财物赏赐,但似乎也不会太多了。
而坏处呢?
那可真不小,且不说童贯得李宪遗留,在内侍中势力庞大,难以连根拔起,他这么一举报,得罪的定是大半宦官,单就这件事的性质极为恶劣,那些本就厌恶阉人的士大夫,可不管这是童贯的阴谋,还有宦官并没有做坏事,一棒子打下来,认定的是他们整个群体!
所以冷静下来后,郭开又变得迟疑起来,甚至隐隐萌生出另外一个念头。
毕竟童贯也不想太后知道他的秘密吧?
有了这份罪证,童贯的生死,可就捏在他的手中了!
但真要这么做,岂不是蒙蔽太后,有悖忠心?
正天人交战着,福宁宫已经到了,郭开走了进去,就见向太后正坐在桉桌前,翻阅今日群臣的奏章,精神还算不错。
眼见郭开回来,向太后抬起头看了看他:“那桉子是怎么回事?近来京中怎的又如此多的凶狂之徒?”
郭开收敛杂念,将桉情大致叙述了一遍,然后报喜不报忧:“开封府衙请了一位林冲作为顾问,此人断桉之能不下于公孙判官,桉情进展顺利,想来距离缉拿贼人已是不远了。”
向太后听了大为满意:“无官无职,都能有这般才干,可见我大宋良才辈出,缺了谁都无妨,公孙昭还需磨砺,让他再多多休息吧!”
郭开闻言先是一怔,没想到太后居然是这么想的,然后心头冷下,眼神里不再迟疑,伏倒在地,口中高颂:“太后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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