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都御史陈镒也上前一步,淡淡的开口道。
“即便是上阵杀敌,我等文臣亦未落人后,瓦剌一战,阳和口协理军务参议杨信民,倒马关提督军务按察使曹泰等人,俱披挂上阵,身先士卒,城破之日,几位大人誓死不退,以身殉城。”
“除他们之外,我科道官员协理军务者,无一人不尽忠职守,有品级的战死官员不下数十人,忻城伯忘了的话,老夫可以再给忻城伯念一念当时的抚恤名单。”
“如今他们尸骨未寒,便忻城伯如此讥讽,其能对得起他们一腔热血,埋骨边境?”
赵荣头上冒出一丝丝的冷汗,被说的哑口无言,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想到,就这么一句话,就让他被文臣这边如此围攻。
一旁的李贤心中也不由暗骂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但是事已至此,他也只好出来打圆场,道。
“诸位大人,切勿动怒,对于因战牺牲的大人们,我等皆是心存敬意,不敢有丝毫不敬,忻城伯心直口快,所言或有不当,但是既然是朝堂议事,难免有言语不当之处,各位大人还请见谅。”
“此事缘起,说到底还是苗地一事,刚才诸位亦曾有言,我朝文武分治,于战事一道,我等勋戚较之文臣,的确更有几分心得。”
“陛下此次撤换总兵官,派遣保定伯梁瑶出征,已有军报传回,他正整军备战,预计一月之内,便可对苗人发动进攻,由此可见,王骥迁延数月,确是避战不前,并非我等无中生有。”
好不容易把话题拐了回来,李贤狠狠地瞪了赵荣一眼。
然而他话音刚落,勋戚这边,却冒出了不同的意见。
都督同知刘聚,出言道。
“公爷此言差矣,靖远伯当时劳师远征,临时改道前往苗地平叛,难免需要修整,而保定伯所率大军,乃是京营精兵,训练有素,自可尽快发起进攻。”
“何况靖远伯当时所面临的局面,乃是寒冬将至,大雪连天,保定伯去时已是初春,天气渐暖,正是开战的好时机。”
“因此,靖远伯所为,并无不妥之处,至于陛下撤换征苗总兵官,乃是心怀万民,忧心苗地百姓境况,审时度势之举,是为了能够更有把握平定苗地战局,岂可因此而定论靖远伯有罪?”
这边说完,另一头文臣这边忍不住议论纷纷。
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李公爷等人,被文臣这边围攻都没整明白了,这勋贵这边自己又闹起来了。
有不熟悉刘聚的人,在某些神通广大的同僚解释下,也很快明白过来。
中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刘聚,曾跟随定西侯蒋贵,靖远伯王骥参与麓川之役,充帐下副将,跟靖远伯王骥可是老交情。
刘聚说完还没结束,五军都督府当中,又有好几名官员出列,纷纷为王骥抗辩。
朝堂之上,顿时吵吵嚷嚷的。
片刻之后,勋戚这边总算是消停点了,文臣这边,次辅高谷又站了出来,开口道。
“陛下,刘聚等人所言,虽看似有理,但实则大谬,朝廷派遣王骥平叛,其手握重兵,自当从速平定。”
“然而从夏至冬,数月不肯进军,靡费朝廷银两尚在其次,关键在于令苗地百姓置身水火之中,此方为罪无可恕也。”
大殿中忽然安静了下来。
老大人们面面相觑,一阵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咋了?
明明最开始是勋戚弹劾王骥和于谦,文臣反对。
怎么到了现在,勋戚闹起内讧,开始替王骥说话,文臣这边,反倒还是说王骥“罪无可恕”?
不仅是其他人,就连内阁的大臣,包括王翱在内,也忍不住望向高谷,眼中露出一丝疑问。
然而还没结束,高谷说完之后,工部尚书陈循也站了出来,开口道。
“陛下,臣附议,王骥陷苗地百姓于水火之中,坐视叛贼肆虐而按兵不动,实有大罪。”
这……
如果说一个次辅份量不够,再加上一个七卿,那可就不容忽视了。
不过让朝臣们想不明白的是。
他们俩疯了吗?干嘛要帮着勋贵弹劾王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