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某和张阁老,朱阁老商议了一下,若是萧学士无事的话,不妨在内阁当中用了午膳,再邀上其他几位,一同商议一番?”
萧镃心中本也就有这个盘算,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说,江渊这么一提,他也就没怎么犹豫,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
两日之后,文华殿上。
朱祁钰高居御座之上,底下是一干,是翰林学士萧镃,禀道。
“陛下,殿试阅卷已毕,请陛下点一甲前三名。”
此刻朱祁钰面前摆着的,就是已经经过挑选之后的,各个阅卷官一致认为是最优秀的试卷,朱祁钰要做的,就是从他们当中挑出前三名,赐进士及第。
伸手翻看了一下,放在最上头的,是一个名叫程宗的士子,见此状况,朱祁钰不由眉头一皱,目光落在了底下的萧镃身上。
要知道,虽然理论上来说,殿试的这十份卷子并无先后排名,具体的名次要由天子来定,但是,一般默认为摆在最上面的三份,就是阅卷官心目中的一甲前三名。
换句话说,这个程宗的卷子,是最得萧镃这个殿试读卷官的心的。
当然,这么说其实也不够准确。
事实上,到了殿试的这一关,众多士子的才学文笔都相差无几,真的说策论一道能有多少见地,也不可能,毕竟都是些潜心读书的士子,于国策实务一道,多是空谈,因此,殿试真正比拼的,已经不是才学,而是人情世故。
实际上,在会试结束之后,这些半只脚踏进仕途的举子们,就已经算是入了官场了。
而官场当中,最逃不开的就是人脉,稍微懂些人情的,在会试结束之后,便已经开始向自己觉得可能的殿试阅卷官各显其能了。
殿试阅卷官一共有十名,同样并无先后排名之分,但是毋庸置疑,作为翰林学士的萧镃,是其中最有发言权的。
所以实际上,所谓的最得阅卷官的心,实际上也就是最被阅卷官看好,想要被收入门下做弟子的意思。
这一点是殿试当中通行的潜规则,朱祁钰也并不在意,但是,他不得不说,萧镃的眼光实在有些不怎么样。
若是别的人也就罢了,程宗这个人,别说是点为状元了,就算是打进三甲,朱祁钰都觉得不够!
前世今生,已经有很多的事情都发生了变故,但是,这次殿试当中,朱祁钰还是见到了许多的熟面孔。
其中之一,便是程宗。
应该说,前世的时候,程宗的科考成绩并不算出色,甚至连二甲都没进,只得了个三甲第三十一名。
朱祁钰之所以对这个人印象深刻,是因为他是成化朝有名的奸臣,既无能力,也无品德。
朝廷派遣他巡视云南,安抚土司,但是他不仅不能调停矛盾,反而依仗权势作威作福,一边压榨地方的土司,一边讨好奉迎朝中阁臣,希图幸进,险些引得滇西边地再起叛乱。
如此之人,岂可踏入宦途?
不满的看了萧镃一眼,朱祁钰倒也没有无故斥责他,而是先翻开了程宗的卷子。
说到底,这些理由只有他自己知道,程宗的为人也只有他清楚,用这个来苛责萧镃,属实有些过分。
但是,通篇看下来,朱祁钰的眉头,却不由的越皱越紧。
片刻之后,他撂下卷子,思索了片刻,提起朱笔在上头写了几个字,转手递给了一旁的内侍。
今天侍奉在旁的是成敬,见到天子批阅完的试卷,他心中不由一惊,因为,天子在这张试卷上只写了两句话。
“一派胡言,黜落不用!”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便意味着,程宗原本由成为状元的候选人,变成了一个前功尽弃的落第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