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是和父亲两个人生活。可就在这一年,父亲和王氏结婚了。
一个年过三十的男人带着一个五岁的孩子,和一个没孩子的寡妇结婚,也算不得上门当户对。
也是在那一年起,村口树上挂着的红风筝才走进了他记忆里。每当风筝破了,父亲就去换上一个新的,多年不曾中断。
他一直很好奇,父亲那么大人了怎么还玩风筝。直到十一岁那年,他才明白了那个风筝的意义。
记忆中父亲的身体一直就不怎么好,那一年更加的恶化,经常性的会咳血。
那次父亲带着他上山打猎,不小心踏进了陷坑,转眼之间人就不行了。
临死前父亲才告诉了他风筝的秘密。他听的云里雾里,想问清楚原因,可父亲已经咽了气。
也是从那时候起,王氏对自己态度开始大变。本来不以为意的风筝,也成了他七年来唯一的期盼。
正月初一那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白胡子老头背着一个娃娃微笑的看着他。
他想问他是谁,却张不开嘴。倒是那老头笑着笑着就没了影子。
正月初五,他等来了买风筝的人——何不愈。一个走街串巷的游医,也是他一直在等的人。
他以为等来的是个好消息,结果却是他全家已经在十七年前被皇帝灭了满门的噩耗。
而他是安国公萧行古唯一在世的嫡亲血脉。沈平是萧家的护卫,也是自己叫了快十年父亲的人。
“这沈平着实可恨。当初城里到处都是官兵,我们只能分散开才有可能逃出去。沈平武功最高,我才把少爷交给了他。没想到却让少爷受这般委屈……”何不愈痛心道。
“其实他待我还好,只是走的早了些。这份情我会记得的……”萧复轻声道。
“也怪老奴,要是能早点找到少爷就好了。等老奴去了他老家,结果乡人却说他又跑了。这一跑,就让老奴找了半辈子……”
沈平怎么到的上河村,现在都成永远的秘密了。那时候自己才两岁,又能记得什么。
“何叔,这些话你都念叨好几遍了。再说这哪里能怪到你。”
萧复抬头看着何不愈轻笑了一声,只是笑容有些苦涩。
“少爷见笑了,人老了就爱啰嗦。”何不愈讪笑着低下了头。
“啰嗦点好,太久都没人跟我好好说话了。”
“少爷!”何不愈扎心的疼,浑浊的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好了,我也就随便说说,都过去了。对了何叔,身份文牒办好了吗?”萧复忙从低落的情绪中抽离了出来。
“你看看老奴这个脑子,真是老了。少爷,这就是。”何不愈忙擦了把眼泪,然后从身上掏出一张纸递给了萧复。
萧复接过纸张,看到上面的萧复、山南县人氏、面白无须等字样脸上总算有了一丝喜悦。
“少爷,能不能……”何不愈犹豫道。
“何叔不必劝我。我知道我现在还没有能力报仇,所以我会去忍、会去学,但谁都不能阻挡我报仇。那些参与抄家灭门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否则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少爷,那沈家呢?”
萧复听到何不愈的话,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诡异,仿佛闪过熊熊火焰,但很快又变得一脸淡漠。
“就这样吧,恶人自有天收。我不能对不起我……父亲,他养了我十年,恩情大于天!”
“少爷就是心太善了……”
何不愈心里颇为欣慰。沈平能将少爷保护下来并养这么大,怎么都是有功的。少爷能记得这份恩情,品性自然是不差的。
那刁妇虽是可恶,可到底也给沈平养了一双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