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秒还埋头思索的小人儿,如今却抬头睁着一汪秋水,颇为不可思议地望着她,眼里好似有些惊喜,又有些疑惑。
得了自己夫君关心的秦妙瞬时来了精神,冲着门口站着的玉露喊了一声:“朝露院,掌灯!”
陆陆续续间,一盏盏风灯随着鱼贯而出的丫头们随风摇曳,绽放出别样的风情。而秦妙正热火朝天地向谢玘倾诉连日来的困惑和难处。
“若不是嫁给你,我怕是没什么机会惹上这般牛皮糖般难扯的事儿。这几日我好不容易和二房说道完,虽说二婶也不喜用度缩减,可到底是掌过事的,多少明白我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难处。可三房…哎…”
谢玘就见着一个小脑袋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白腻的一双手于空中肆意地拿着纸张挥舞,还常常不打招呼地回过头来盯着你的眼睛,好似想你也能随她同仇敌忾一番。
不得不说,秦妙才没来侯府几日,把各房各院的俗务都吃得透透的,这让谢玘再次领会到杭州城“财女”的名声并不虚,的确是当家作主的一把好手。只不过,许是年纪过小,亦或是性子使然,她的很多手段和做法颇为算计,这与她那张倾城无害的脸倒是有些格格不入。
比如现如今她明知二房是庶出,府里的地位颇为尴尬,且二叔又是个没本事的,自然不难拿捏。可三房却不同,与大房同为老太太嫡出子嗣,且三婶柳氏母家乃淮南侯,即便是个清贵并无实权,但侯府里出来的三婶自然不是个好相与的。故而秦妙如今在自己面前大倒苦水,无非也是向自己示弱,借着自己去劝三房服从大局。
说了一大堆后,秦妙自觉火候差不多了,便去瞧谢玘的反应。好家伙,还真是能忍耐。咱们谢侯爷安好地霸着方才侯夫人的位置,颇显无聊地拨弄着笔架。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秦妙咬咬牙,愣是将心头的火气慢慢按压下去,转而发出一声软糯的酥音:“相公~你要不要帮我劝劝三叔,这样我也好再和三婶说说。”
“自己搞不定了,便来找我?”谢玘很不介意地戳破秦妙的小心思,他倒是很想再逗弄逗弄她。
不过秦妙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只见她不顾形象地翻了记白眼,扔下手里的纸头,扭着屁股朝外走了。
“侯爷饿了,摆饭!”继而谢玘又听到她与底下人低声地吩咐了许久。
当一盆盆非辣即咸的菜色上桌时,谢玘才明白刚刚秦妙为何暗搓搓地和身边人低语这么久,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见到谢玘一脸懵的表情,秦妙的心里倒是舒坦很多,喜滋滋地多用了半碗饭。
“我看今日湿气颇重,故而让厨房多做了几道入味的菜,顺便发发汗。相公不喜欢?”
哼!入味…还真是入味得狠。那道油焖茄子,看着很平常,可一入口才发觉舌头都快被整麻了。一时间谢玘都觉得自个儿快失去味觉了…好一个睚眦必报的小娘子,他也没怎么着啊,不就没接她的茬么,至于下手这么狠么。
这厢谢玘还在与一桌色彩鲜艳的晚膳作战,秦妙已欢欢喜喜地漱口净手了。看着对面一向温文尔雅的美人公子,脸色好似有些憋屈,就像…就像小时候乡下地里被惹急了的黄牛,随时都能冲过来顶你一下。
不好不好…秦妙心里暗暗盘算着,毕竟三房的事情很是棘手,还得靠着自家侯爷鼎力相助,不好真的惹他不悦。当下秦妙就让紫萱去厨房,换一碗江南馄饨上来。
“怎么样?好吃么?”秦妙一脸看笑话地盯着谢玘尚未退红的俊脸,故作关切地问道。
谢玘只是维持着优雅进食的风范,冷着一张脸默默地吃着。
“我和你说,紫萱的馄饨手艺,那可是江南一绝!”
噗!谢玘一个没绷住,将刚入口的那勺鸡汤愣是给喷了出来。凤眼斜视,颇为鄙夷。“你倒是还真是…张口就来!”虽说口中的馄饨滋味不错,可也不至于…江南一绝吧。这个秦妙,真是够信口开河的。
一旁的紫萱被自家主子这么一夸,也很不好意思地敛下眉眼,恨不得永远盯着脚下的那一房青石。
秦妙却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心里暗想,给你吃都不错了,还嫌弃这嫌弃那。不过很快,她又恢复了很狗腿的一面。
“相公,我不便与三叔说话,还得你帮衬帮衬。”那双杏眼眨巴眨巴,别提多来劲了。纵使冷情冷性的谢玘,也只能答应下来。虽然他本就是想帮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