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空无一人的正堂,只有秦妙拿着酒坛豪饮。她不是不委屈,她委屈大发了。以为自己可以不计较,可临到了,才发觉自诩潇洒的过往,是没遇到小心眼的时候。
雨下得越来越大,好似那山中的猛虎,海中的怪龙,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将她吞噬。连老天都欺负她,这样的日子居然还电闪雷鸣,吓得腿软身子软,一下就摊在了地上。
她猛地灌了自己一口酒,借着几分酒胆,冲着黑漆漆的天幕怒喊:“为什么!”
为什么说好的,才一个月就变了质。为什么做不到,还诓骗她。既然做不到,早说啊!
秦妙趴在地上痛哭,哭声夹杂着雨声雷声和风声,渐渐失去了力气。恍惚间好像有一双大手将自己捞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好像自己回到了杭州城里的秦家大宅,祖母用温热的帕子在水桶里为自己净身,暖暖的水汽打在脸上,让她舒服地窝着睡着了。梦里又好像有一只手,正亲昵地抚慰自己的脸,让她不经意地跑去多蹭了几下,知道温暖消失,她才撇了撇嘴抓住杯被子睡去。
谢玘坐在床沿,看着手中的小脸皱成一团,想要亲近,却又很似抗拒。刚刚在雨里看到她那么撕心裂肺地哭泣,他的心没来由地泛疼。
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般地步,为何每次都想要好好与她开始,总有这般那般的阻碍,令他门越来越远。
他不敢想象等她醒过来时,会如何对他。冷漠,不屑,或者干脆是讥笑?是啊,连他自己都瞧不上自己的荒唐,更别说是自己的结发妻子。
这一夜,谢玘默默地守在床边许久,终究没能想透今后该怎么和她走下去。最后还是拖着疲累的身躯回了听雨斋,而这时天都快亮了。
雨酥阁传出这样的“好消息”,下人们都在等朝露院,或者就是在等侯爷夫人的反应。可令他门们失望的是,没有所谓的教训示威,传来的却是当家主母重病卧床的消息。
谢老太太一听到后,便急吼吼地带着人来朝露院,看着床上一脸苍白憔悴的秦妙,不禁老泪纵横。
“可怜的孩子,怎么过了一夜,夜,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老太太心疼地摸着秦妙的脸庞,原本还算圆润的脸,愣是清减了一圈,本就生的一副大眼睛,如今看着竟觉得突兀。
秦妙难得地冲着老太太笑了:“老祖宗,是阿暖贪杯,多喝了些,人就热乎了。跑到廊下吹风散热,结果就不中用了。”
她咧着小嘴,艰难地挤出一丝往常的潇洒:“大夫都说了,喝几贴药就成。过不了几天,阿暖就又能陪老祖宗逗嘴了。”
谢老太太本就喜欢秦妙,也难为她病中还照顾自己这个老人家的心情。“可不就是,你不来呀,我都快被她们几个闷死了。”
明眼人都知道秦妙为何会突然病倒,但老太太下令不许人在秦妙面前再提那桩事。她也当作寻常聊天,陪着秦妙说会子话后,便领着人走了。
回到养怡院,谢老太太思虑再三,本想直接给雨酥阁送一碗落子汤。但谢嬷嬷却劝住了她。
“老夫人,侯爷本就对女色淡淡,想来以后这房里也不会再有什么人了。子嗣上多半还得靠夫人,如今多了一个生养的,也不算坏事。您还是等侯爷回来商量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老太太是真心疼爱秦妙,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换个角度,她最终还是谢府的老太太,考虑的便不是她自己个人的喜好,而是侯府的大局和未来。
此时此刻,她只能无奈地等着孙子回府,私心里多么希望他也能和自己是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