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啸大奇,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勇气,同样报以冷笑。
“王伯,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倒要问问这位桓君究竟是何方神圣。我们母子在这里住了十几年,怎么从来没见过他。看他这身衣服,应该是刚刚释放的囚徒,敢问他犯的又是什么罪,又是怎么释放的。你说这里原来是他家,他有房契吗,能不能拿来看看?”
王奉世大奇,转头看向梁媌。“梁家夫人,你家小把戏出息啦,居然敢跟我论理,而且说得头头是道。怎么的,我让你在这里住了十几年,没积下德,反而积下怨了?”
梁媌连忙道歉。“王伯,你别和小把戏治气。啸儿前两天病了一场,脑子有些糊涂,昨个还请楚婆婆来叫了魂,你也是亲眼看到的。你就当他放屁,别和他计较。”
“我倒是不是想和他计较,不过,他要是出去胡说八道,我这罪名可就大了。”王奉世斜睨了梁啸一眼,哼了一声,拖长了声音。“这么多年了,你们母子一直没有落藉受田,眼看着他也大了,再不落藉,好多事都没法办,我也很为难啊。”
梁媌听了,更加紧张,连连赔罪。梁啸皱了皱眉,却从王奉世话中听出了几分端倪,心中更加笃定了。
他轻笑一声:“王伯,户口增加是好事,不管是国相还是县令,恐怕都不会不让我们母子落藉。我担心的倒是他问起我们为什么十几年都没落藉,王伯不太好交待吧?”
梁啸虽然算不上什么专家,却也知道对于汉代的官府来说,户口增加是一项政绩,谁也不会阻拦百姓落藉。梁家母子到广陵这么多年没落藉,一直做为黑户存在,对官府来说,就是一笔税收的流失。作为里正,王奉世绝对有责任。
再往深里想,王奉世与梁家非亲非故,他为什么要收留梁家母子,还帮他们隐瞒户籍?自然是收了好处。梁媌是织锦好手,她织的锦全部低价卖给丁家,她只赚了个生活费,而丁家却拿了大头。丁家不可能不从中分一部分给王奉世。
如果没有这样的利益关系在里面,王奉世会发这样的善心?
所以,与其说梁家母子怕落藉,不如说王奉世怕他们落藉。梁媌希望梁啸成年后为吏入仕,就必须先落藉,王奉世不愿意多这个事,借这个机会来堵梁媌的口,顺便再勒索一点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