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半夜时间,李广得到了详细的统计结果,大喜过望。
结果比他估计的还要好。临阵斩杀匈奴人逾五千,俘虏三千多,其中包括调虽在内的将领十余人。缴获战马八千多匹,辎重补给也不少,足够他们再用一个月的。而汉军的损失却不多,战死三百余人,重伤五百余人,剩下的都没什么大问题,将养数日就能重新战斗。
如此悬殊的伤亡比例,当然要首先归功于双方的装备差距,而李广指挥有方也是不可忽视的因素。匈奴人已经被拖疲了,未战先怯,被动挨打,根本没有发挥出应有的战斗力。
更让李广、王恢高兴的是他们从俘虏口中得到一个消息:右贤王的辎重大营就在他们前面不远的居延泽。李广翻开地图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跑到右贤王后面去了,居延泽在匈奴河的东南方向,大概有三百多里。
李广明白了,为什么调虽追了五天还会追,不是他装得好,而是调虽不得已。
李广提出了一个建议。“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要再西行了,去居延泽,劫了他的辎重。”
王恢沉吟了片刻,看看李广,没有说话。李广思索片刻。“大行令莫非是欲擒右贤王,立不世之功?”
王恢笑笑,有些不好意思。他自己也清楚,这个想法不切实际。右贤王身边有五万骑,仅凭他们这些人,基本没什么胜算。可是刚刚这场大胜鼓励了他,在此之前,谁能想到匈奴人会这么不经打呢。
李广收起了笑容,摇摇头,不容置疑的说道:“大行令,人心苦不足,我和你一样,也想击杀右贤王,立个大功。不过,那将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战斗,即使能胜,也是一场惨胜,能活着回到家乡的人不超过两成,更大的可能是全军覆没。我们战死,可以得到朝廷的嘉奖,尽享哀荣。可是对普通将士来说,他们得到的那点抚恤是不足以弥补家人受到的伤害的。”
王恢尴尬地点点头。“将军说得有理,我也就是想想而已。”
“是啊,这个机会的确难得。如果我们也有五万骑,右贤王的首级必是你我囊中之物。一万骑出战,虽说是出奇制胜,却也是无奈。若非山东大水,朝廷捉襟见肘,何至于如此仓促。”
王恢没有再说话。他不是李广,即使明知朝廷举措失当,也不会如此批评。
两人商量已定,休整了两日,再次起程,赶往居延泽。
——
十一月初,天子回到长安。
从前年去甘泉宫开始算,天子在甘泉宫住了近一年半。在此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总的说起来,最后结果还算不错。随着太史令司马谈的星象定式公布之后,拿大河两次决口来非议朝廷的人少了许多。
倒也不是没人想找碴,但是面对定式,他们都找不出足够有说服力的证据。他们没有千里眼,所依据的还是肉眼观测得到的天文记录,而司马谈的定式在解释这几个天体运行时最为准确,几乎可以说是无隙可击。那些人费了很多功夫,最后只实现了一个目标:证明了司马谈的定式是准确的。
天子人在甘泉宫,却一直关注着长安的舆情。除了窦婴这个渠道之外,吾丘寿王等人也不辞劳苦,多次来往于长安和甘泉之间,及时将消息传递到天子耳中。在确认了司马谈胜劵在握之后,天子才算松了半口气。
之所以说是半口气,是因为这只解决了一半问题,还剩一半问题:天子的皇位来得合不合理。
梁啸一直在天子身边,对天子的忧虑大致有数。天子曾经就这个问题咨询过他,但是他没有给出任何明确的答复。一方面是因为这个问题不像自然科学,没有一个答案是无可辩驳的;另一方面,他也希望天子能有所警惕,不要觉得什么都是他该得的。如果这个压力能让他有所收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既然如此,又何必急着解决。真要什么事都解决了,说不定兔死狗烹,他又要被赶到一边了。虽然天子动辄以道德自居,一心要君臣相知,可梁啸对他从来不抱太高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