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只顾生气,想把梁啸等人全部杀了,可是他却忘了一件事:杀梁啸等人的家人容易,杀他们本人却难。这些人都在西域,根本没打算长安,他如何杀?杀他们的家人,只会给他们造反的理由,而且有功不赏,反被族诛,天下人也会觉得他们冤屈,觉得他们造反是被朝廷逼的。
这不是明知梁啸要造反,还帮他扯旗招人吗?随朝廷怎么解释,别人也不会信啊,因为他们不肯做官,你就要杀他们全家,这是什么样的暴君才能干得出这样的事?
天子越想越觉得可怕,不禁感激的看了主父偃一眼。若非主父偃提醒,且不说他能不能真的杀了梁啸、李当户的家人,只要这道圣旨一出,他这个昏君的恶名就坐实了。
这哪是请辞,这根本就是一个坑啊。
一想到梁啸一边笑他蠢,一边集结人马杀向河西、陇右,天子不寒而栗。
刘陵带着梁郁走进了椒房殿,陈皇后立刻迎了出来,两位陈夫人紧随左右,一时间殿中莺声燕语,娇笑连连,一派欢乐景象。
陈皇后挽着刘陵的胳膊,一起入座,悄声道:“听说冠军侯不打算来了?”
刘陵瞅了陈皇后一眼,轻声笑道:“你这又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还不是听我那些兄弟们说的。”
“他们还说了些什么?”
陈皇后愣了一下,有些讪讪。刘陵看在眼中,扬了扬眉,四面看了看,笑道:“好了,天子在哪儿,请他出来吧,何必藏着掖着。堂堂天子,还要躲猫猫?”
殿中顿时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响起,天子从幕后走了出来,瞪了刘陵一眼,说道:“妹妹是不是太有恃无恐了?”
刘陵若无其事。“我夫妻现在就算是再恭顺,在陛下的眼中也是有恃无恐。”
天子语塞,一时不知如何答刘陵。刘陵本来就能言善辩,今天更是辞锋犀利,直捣要害,一点迂的空间也不给天子留,一开口就将天子逼到了墙角。
天子眼中闪出一抹怒意,脸色也阴了下来。刘陵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天子。“陛下是不是觉得受到了冒犯,有杀人之心?”
天子沉默了片刻,强笑道:“你和梁伯鸣果然是天生的夫妻。梁伯鸣在朕面前拔剑求战,你虽然没有拔剑,可这几句话也是诛心之论啊。你说得这么难听,我还不能生气,一生气就是有杀人之心,我有这么好杀吗?”
刘陵淡淡的说道:“人心隔肚皮,谁能猜得准?我从小被我父王惯坏了,的确不肯饶人。我夫君嘛,更不用说,出身草莽,又是一个武夫,没有那么多弯弯肠子。谈得来,掏心掏肺。谈不来,形同陌路。谁骂他一句,他就踢谁一脚。谁砍他一刀,他就射谁一箭。你知道他最常说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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