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焉却将头摇得如同拨浪鼓,说道:“不行,胡车儿为了救我留下,我哪怕拼了性命,也要回去找他!”
话音未落,身后黄忠快马赶到,说道:“好!小将军果然义气,老将不才,愿随您前往!”
徐晃见黄忠气定神闲,体态不凡,知道黄忠是个绝顶高手,当即也放下了心,拨给了陈焉两千兵马,便目送陈焉进去。
而徐晃则带领余下士兵继续围剿段煨残余势力。
宋忠见陈焉又要翻身杀入敌阵,连忙也来跟着。黄忠看了他一眼,说道:“老二,你平素胆子最小,怎么如今也这般不要命了?”
宋忠撇了撇嘴,道:“大师兄休得看不起我,如今俺跟了头领,什么都不怕!”
陈焉微微一笑,心中说不出的愉快,带着黄忠宋忠两人,便如利刃一般插入了段煨的大营。
黄忠一马当先,长刀飞舞如闪电,一路上从未遇过一合之将。
有了战马的臂助之后,陈焉的攻击力也急剧增长,虽然此时左臂已经没什么力气,但仍能勉力做支撑,他跟着黄忠,也刺死了不少敌军。
再加上徐晃的军队已经渐渐吸引了大部分活力,此时的段煨军营中,已经失去了方才的优势,陈焉一行人便如同闲庭信步一般。
部队一路凯旋,未到半顿饭的功夫,他们便已经到了中军大营与北军大营的交汇点。
而这交汇点,便是那一条窄窄的小路。
此时这里除了遍地的遗骸,再也没有活着的士兵,想必刚才围堵的敌人已经放弃了这里,转而抵抗徐晃的攻击去了。
陈焉翻身下马,一路探看,生怕看到胡车儿的尸体。
忽然,他眼前一亮,一件物什令他心中忽然一冷,这寒冷便如一颗小小的种子,迅速萌发,之后占据了陈焉整个内心。
眼前是一只铜鼎,它支离破碎,四角损毁严重,可见经过了一场多么残酷的打斗。神色的鼎身上沾染着不少血迹,足见它曾经击杀过不少敌人。
可是,它的主人呢?
陈焉急忙查看,希望能够看到它的主人,忠勇的胡车儿,他到底是死是活呢?为何这只鼎孤零零的倒在这里呢?
“头领,在那。”忽然,宋忠低声说道。
宋忠语气肃穆,神情悲愤,可想而知,他看到了什么。
陈焉顺着宋忠的手向远处望去,忽然眼前一黑,只觉得胸口剧痛,“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小口血。
在连接中军大营和北军大营的小路尽头,一名身形壮硕的汉子坐在地上,此时的他虽然背对着陈焉,但陈焉已经认出来了,这人正是胡车儿。
他后背上密密麻麻的至少中了十余支羽箭,每一支箭上都染满了鲜血,这些鲜血从伤口中流下,此时已经干涸,在胡车儿背上画出了长长的几条红线。
陈焉一声号哭,慢慢先前走去,边走边看这位义薄云天的铮铮铁汉!
只见他右手仍紧紧握着一支铜鼎,左臂却齐肘而断,伤口触目惊心,令人心痛!
而他的致命伤则应该是胸前,三支长枪正正刺入心脏位置,没有丝毫的偏离。
胡车儿,刚刚还生龙活虎的一条大汉,如今却这么安静地坐在地上,他脸上的表情宁静和祥和,看不出一丝的痛苦。他至死,也没有让开这条小路,他至死,都在捍卫着陈焉的安全。
望着已死的战友,陈焉单膝跪地,慢慢伸出双手。他抚摸着胡车儿的脸颊,低声说道:“兄弟,你让我回来找你,我回来了。”
胡车儿嘴唇苍白,脸色铁青,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陈焉虎门含泪,咬紧银牙,又说道:“兄弟,你若累了,便睡吧。”
胡车儿仍是没有回应,忽然北风吹来,吹得胡车儿鬓发轻轻飞扬,抚在陈焉脸上,痒痒的十分舒服。
可这风却无比的寒冷,冷得刺骨。
“兄弟!你倒是再看我一眼啊!”陈焉再也忍受不住,纵声呼喊道,一时间,这凄凉的吼声响彻云霄,直震得天地变色。
可惜哪怕陈焉喊得再大声,胡车儿都无法听到了,他毕竟已经睡去,而这一睡,便是永久。
陈焉大喊过后,只觉得头晕目眩,脚下再也不稳,猛地一头栽倒。
而胡车儿,则仍是用同一个姿势,牢牢地端坐在小路的尽头。有他在,千军万马,也别想过去。
北风渐渐凛冽了起来,阳光也慢慢变得衰微。乱世来临,四方战乱,每一天,都有新的生命离去。
冬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