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弟,万岁把折子转给我处理,有何情由?”
徐阶脸上带着谄媚的微笑,把整个过程一字不落的描述了一遍。严嵩愣了半天,才沉下脸来。
“徐老弟,你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吗?万岁都这样做了,本官若是要求萧风回避,岂不太有失宰辅风度?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阶的笑脸变成了错愕:“大人,下官是一片好意啊!一心为大人谋利啊!”
严嵩冷冷的看着他:“哦?你倒是说说看,好从何来?”
徐阶委屈的看着严嵩:“大人,下官与大人同在内阁,向来唯大人马首是瞻,官场民间都叫下官为‘徐附议’,这您是知道的!”
严嵩面色微和,点了点头,但仍然等着徐阶的解释。
“万岁对此自然也心知肚明,若是下官提出要求萧风回避,那万岁会怎么想?定会认为是大人之意啊!”
严嵩沉默片刻,缓缓点头,徐阶所说不无道理。不过这只能算是无害,还不能说有好处。
“你大可以闭口不言,像平时那样,只说请万岁定夺就是了!何苦要把这烫手山芋又扔回给我呢?”
徐阶胡须颤抖,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有如黎叔附身: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大人啊,您想想,此事是人命案啊!若是影响不大,尚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可此女子死在繁华主街,青天白日,众目睽睽,岂有可能不了了之?
郭鋆聪明,装病躲了。可此案终究要查,不管是顺天府还是刑部,都要查个结果出来。此事顺天府已经接案,万岁不会下旨转给刑部。
万一万岁命令郭鋆抱病审案,那就等于是给郭鋆下了圣旨:朕知道你害怕,但你不用怕,只管查!
那郭鋆曾与下官共事过,最是外柔内刚的一个人。遇事能躲则躲,真躲不过去了,他还真不是徇私枉法的人。
而且郭鋆不是笨蛋,当年做地方官时,也曾有过‘郭青天’的名号,大人自然是清楚的,他能当上顺天府尹,可不仅仅是靠装糊涂啊!
所以下官只有这么说,万岁才不会管这件事,而是把主动权交回大人手上。此事的主动权在万岁手上和在大人手上,分别是很大的!”
严嵩连连点头,他认可了徐阶的观点,但他仍有一些疑虑。
“虽然主动权回到了我手上,可我总不能让萧风回避吧。”
“大人,何须让萧风回避呢?大人让萧风审案,一来显示大人的大度,二来显示严府问心无愧。
萧风若是查到最后,破不了这无头公案,那他的真人光环就一落千丈,在万岁心中也减了分量。
萧风若是破了案,但结果与严府无关,那萧风虽然保住了名声,严府的名声却更大,宰辅胸怀,岂是宵小可比?
最差的结果,萧风破了案,也确实和严府有关……”
说到这儿,徐阶心虚的看了严嵩一眼,那意思是:大人,这事不会真是你严府的手尾吧?
严嵩不置可否:“你收,若是萧风破了案,也确实和严府有关,又当如何?”
“那此时埋下的伏笔就更重要了。若是郭鋆查出来,万岁必然信之不疑;可若是萧风查出来的,那万岁不免要想想,此事有几分真假!”
严嵩终于被徐阶说服了,他冰封的脸上如同破冰一般,渐渐吹过了春风,亲热的拍了拍徐阶的肩膀。
“徐老弟,你的好意,老夫心领了!等老夫告老之时,定然会推举老弟坐这首辅之位!”
徐阶赶紧弯腰致谢,腰弯的比平时还要更深,几乎把整张脸都埋起来了。
严嵩立刻提笔,以内阁名义下令,批准郭鋆的折子,马上执行。
办完这件事,严嵩心里还有事,就把其余的事都交给徐阶办理,自己提前回家了。
进了家门,屁股还没坐稳,管家就凑上来,递上了一封封着口的素笺。严嵩撕开封口,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来。
纸上只有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但足够严嵩看懂。
“上问阶,萧风可需避嫌,阶答此事应由严家决定。”
严嵩微笑着点点头,把纸扔在火盆里烧了。若不是在内阁徐阶主动说了这些事,这一张纸条,就足以要了徐阶的命。
严嵩让人把严世藩找来,劈头第一句话就问:
“那些女人你既不肯送走,就该加倍谨慎才是!你不是说绝不会有纰漏吗?怎么会跑出去一个的?
如今万岁让萧风查案,万一查出什么来,咱们该如何是好!”
严世藩刚喝过酒,脸上泛着酒红,独眼中目光闪烁,难以捉摸。
“父亲,事既然已经出了,怕有什么用,我倒要看看,萧风能把我怎么样!”
严嵩见儿子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东楼啊,今非昔比,你如今还不是官身,马上要参加春闱的节骨眼上,出任何事都对你不利啊。
忍耐,忍耐到春闱之后,只要你高中,万岁必然会让你官复原职,甚至升官都有可能的!”
严世藩敷衍的答应父亲,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眯着眼睛,看着在屋子中间站着的两个大美人,同样的身材高大,窈窕丰满。
窈窕丰满,这两个词用在一起很是古怪,但这姐妹俩偏偏就做到了奇妙的统一,任何一个文人墨客,看见这姐妹俩,都不能说这个词组合的不对。
类似后世人们津津乐道的八尺夫人。
严世藩坐下,倒了杯酒。
“为什么没能一针刺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