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百姓都读了几本书,就开始不知天高地厚了。不但开始不尊重秀才,甚至连举人、官吏都不怕了!
满口大明律法,动辄引经据典,贩夫走卒之流,商贾工匠之辈,也都敢侮辱斯文了,简直倒反天罡,成何体统!”
萧风淡然道:“所以各地官府的老爷们,看不得百姓懂法讲理,听不得百姓引经据典,就把他们都当白莲教抓起来了?
所以圣人着书立说,朝廷颁布律法,都是给官吏们看的,都是给举人秀才们看的,老百姓就不配看是吗?”
徐阶昂然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於人,此乃千古不变之理。
治理地方之事,礼法经典之事,自有真正的读书人参与,岂容劳力者置喙?
牝鸡司晨,兔子驾辕,衣冠落地,贵贱不分,这天下焉能不乱?”
萧风冷笑道:“当初鞑靼寇边,满座衣冠皆不言,沈炼以区区七品经历,力主出兵援助。
我记得当初各位都说沈炼官小职微,所为逾矩,可沈炼是怎么说的来着,还有人记得吗?”
沈炼此时已经是刑部右侍郎,听到此话,也是感慨良多,见无人说话,便上前一步。
“回王爷,下官当时说:诸位大人不说,小人才不得不说,总不能都不说话吧?”
(史书原话为:炼曰:“锦衣卫经历沈炼也。大臣不言,故小吏言之。”)
萧风点头道:“就是这句话。沈炼也贵贱不分,兔子驾辕,这大明天下乱了吗?”
徐阶眼见萧风举出沈炼为例,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不好驳斥,便只好曲径通幽。
“沈侍郎当时虽只是锦衣卫七品经历,但其为读书人出身,中过进士,当过知县,自然非旁人可比。
便是这朝堂之上,诸位官员共商国事,也都是读书中举来的,官位高低却也不必过于纠结。”
萧风诧异道:“首辅大人的意思是,官位高低不是尊卑贵贱吗?小官论大事不是兔子驾辕吗?”
徐阶知道这番话与自己之前的尊卑贵贱之论有所偏差,但此时也只能咬牙死硬到底。
“凡为官员者,已经都是读书明理之人。官位高低,可能是机缘不同,可能是资历不同。
不能说今日之小官,便无大官之姿。便如沈侍郎,从七品经历到如今三品侍郎,不过数年而已。
更别提王爷的泰山刘彤大人,从一个五品员外郎,如今已成正二品尚书,不也是如此吗?”
徐阶这番话连消带打,顺便还嘲讽了一下刘彤升官快。刘彤恍若未觉,脸都没红,旁边官员不禁都很佩服他的涵养。
其实刘彤压根就没听见,他早已神游物外,畅想着今天升了尚书,回家必然其乐融融,该吃点好的,也不知道管家的药酒还剩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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