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母又在织机前坐下了:“别的不说,织布还是我们海南人行。黄道婆也是在我们那里学了,才在内地各省传开。汝贤,厨房里给你温了粥,还有几个窝头。吃了,换了这身官服,把布拿到前门外去卖了,我们的年货也就有了。”
海瑞:“是。”
海妻这时已经站起了:“我去吧。”
“说了不起来,又起来。”海母转头沉下了脸。
海妻微低着头:“还不到三个月呢,李太医也说了,要多走走。阿母不要太担心,再说厨房也不是官人该去的地方。”
海瑞接言道:“母亲,让她走动走动吧。”
“去吧。”海母不再看他们,织机哐嗵一声开始连响了起来。
海瑞待妻子走到身前,示意她站住,从怀里掏出了那四个鸡蛋,低声地说道:“都煮了,你吃两个,阿母吃两个。”
海妻望着他。
海瑞下意识地望了望妻子的肚子,又望向了她的眼:“院子里有雪,慢点走,去吧。”说着一边取下官帽,走向西面书房去换衣服。
再大的雪也挡不住过年,有钱的没钱的买年货卖年货,这时都挤满了一条街,铺面里便不用说了,街两旁也都搭着棚子撑着伞,鸡鸭鱼肉粉丝干果,年画对联鞭炮糖,人要买什么都有。
海瑞戴了一顶往后搭檐的布帽,换了一件粗布棉袍,左手举着伞,右手怀抱着那匹布,在人流中寻望着布店,透过雪花他终于看见了挂着“瑞兴布庄”招牌的一家布店。
柜台前都是买布的,只有海瑞是卖布的,收了伞抱着那匹布怔怔地站在那些买布人的后面,却不知道如何将这匹布卖给他们。
柜台内一个老年管事的眼尖,一眼便透过人群看出了海瑞和海瑞怀里抱着的那匹布,便向他招了招手。
海瑞连忙走了过去。
那老年管事:“你这布要卖?”
海瑞:“正是。请掌柜看看,能值多少钱。”
那老年管事拖过了那匹布,眼睛往上翻着,手指摸着布面,又把布拖出了一块,用掌心平着一路抚去,这才望向海瑞:“这布织得还平整。客官要是早半个月来价钱便好谈些。这时来可卖不起价。”
海瑞:“那又为何?”
那老年管事:“早半个月我们可以送到染坊里染了,现在大过年的谁穿白布?”
海瑞:“原来如此。那掌柜开个价吧。”
那老年管事:“我看你这个客官也不是做生意的,我也不坑你。半月前我可以给你十五吊钱,眼下最多给你十二吊钱。”
海瑞:“掌柜,织这匹布我们买棉花就得十吊钱。十二吊也太少了点。”
那老年管事:“十三吊,不能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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