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威!童威?!”徐锋连吼了数声。
童威分开人群灰头土脸的来到徐锋跟前。
“你怎么回事?”徐锋怒道,“为什么还没有过蛤蜊河?”
“长林百户所的卫所军不让。”童威无奈的说,“说是没有接到上头的公文,还说我们是逃兵,扬言要派人去辽阳告我们。”
长林渡卫所军不让浙营过河,这个早在徐锋的意料之内。
因为辽东的卫所军属于北兵,跟南兵的关系原本就不好。
壬辰倭乱之时,南兵北兵就因为饷银的事闹得很不愉快,后来更是闹出蓟镇兵变,戚继光留下的仅剩的精锐也遭到镇压。
之后的浙营其实是从子戚金重新编练的,但是保留了老浙营的优良作风以及骁勇善战。
徐锋生气的也不是北兵作梗,而是因为辽民也没有过河。
“我问的是辽民。”徐锋怒道,“辽民为什么也没有过河?你知不知道这里距离辽阳才八十里,虽然中间还隔着一条浑河,可谁也不知道建虏有没有抢到船只,万一建虏抢到了船只并且派兵过浑河来追,滞留在这里的几万辽民还能有活路吗?”
“阿牛,我刚才不是说了么,长林百户所的卫所军不让。”童威无奈的道。
旁边的徐二狗也黑着脸说道:“卫所军要每个辽民缴纳五斗米才允许上船,辽民大多不肯缴纳粮食,结果局面就僵住了。”
“什么?每个人缴纳五斗米?明抢是吧?”徐锋大怒道。
这都到什么时候了,这些兵痞居然还想着搜刮盘剥百姓,是可忍孰不可忍。
顿了顿,徐锋又道:“你们是木头吗?手里的腰刀弓箭都是摆设吗?这些兵痞明着搜刮盘剥老百姓,你们就不知道为民伸张正义?”
“这个……”童威、秦辅明等人全都懵掉。
心说将军这话是个什么意思?镇压长林渡百户所?
问题是,未奉上面的军令擅自攻击卫所军,不成了兵变?
说起来,他们浙营可是吃过兵变的大亏的,兵变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徐锋却黑着脸喝道:“还愣着干什么?马上带兵控制渡口,组织老百姓过河。”
“将军,我有一言不吐不快。”秦辅明示意童威、徐二狗等稍安勿躁,又将徐锋拉到旁边小声劝道,“将军知否,攻击卫所军可是等同兵变。”
“兵变?”徐锋哂然一笑说,“这兵荒马乱的谁管?”
听到这,秦辅明便心头一凛,听将军这口气竟然打算灭口?
当下秦辅明又小声说:“将军,这里好几万辽民呢,就算把渡口的卫所军全杀了,巡抚大人、经略大人甚至朝廷也还是会知晓的。”
“老秦,我没想灭口。”徐锋摇头说,“我的意思是,辽阳很快就会沦陷,袁督师、贺总戎他们已经是自顾不暇了,哪还管得了这個小小的渡口?”
听到牛贵这话,徐锋便彻底失去耐性。
因为每多耽搁一分钟,辽民就会多一分危险。
当下徐锋抽出腰刀说:“本游击你不认,这个你认不认?”
“哟嗬,你吓唬谁呢?”牛贵竟然丝毫不惧,不屑的说,“姓徐的,不怕告诉你,高监军从子新纳的第三房姨太太就是本百户亲姐,有本事你就一刀砍了我头,没有本事你就从哪来滚回哪去,少在老子面前吹**螺。”
徐锋不禁乐了,笑道:“你把脑袋伸过来,看我敢不敢砍。”
没想到牛贵还真把脑袋伸过来,低着头说:“你倒是砍一个给我看看?不敢吧……”
“还真求着我砍了你?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要求。”徐锋话音未落,就已经闪电般拔出军马并且刷的斩了下去。
只听噗的一声,牛贵的一颗大好头颅就掉落在地上。
人头落地之后,还往前骨碌碌的滚了好几步才停下,一对眼睛却兀自盯着徐锋,眼神中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似乎至死都不敢相信,徐锋竟然真敢杀人。
他牛贵虽然只是百户,可也是朝廷的武官。
徐锋又不是督师节将,擅自斩杀朝廷武官,就是杀官造反。
看到徐锋真的一刀把牛贵砍了,对面卫所军顿时一哄而散。
徐锋也懒得理会逃散的卫所军,回头喝道:“不用管他们,赶紧摆渡辽民过河。”
秦辅明、童威、徐二狗等人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带着麾下的甲兵组织辽民上船,然后一船接着一船的往蛤蜊河的对岸输送。
徐锋是真担心建虏会追到长林渡。
建虏真要追来,浙营就又得拼命。
反正徐锋是不可能扔下百姓逃命的。
看着百姓被建虏屠戮,不是他的作风。
但是好在蛤蜊河不宽,也就五六十步。
这之前明军为了阻断建虏的交通,提前将所有河流的大小船只都搜集到一起,因此长林渡口也停放了上百艘船只,虽然都是小船,也能坐下十来人,所以来回一次就能够摆渡上千个辽民过河,耗费的时间也就一刻钟不到。
花了足足有半个晚上,终于将所有辽民全部送过蛤蜊河。
又花了将近半个时辰,浙营的所有人员马匹也全过了河,并烧掉全部的船只。
这时候,按原来计划,浙营就该转向,沿着蛤蜊河的北岸往东直奔建州而去。
然而徐锋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本着好人当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原则,准备继续往西袭击辽河的平山渡口,将平山渡口百户所的卫所兵也一并镇压,确保百姓顺利过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