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这怎么可能。”额图珲失声惊呼。
童威几个也是面面相觑,觉得此事绝无可能。
要想凭一千多兵力,击溃将近一万建虏,其中还包括九百多建虏精锐,这个难度真不是一般的大,他们浙营再是骁勇善战也办不到。
浙营官兵毕竟也是人,而不是天兵天将。
一个人打建虏十个人,而且还是攻城战,这也未免太扯淡了。
“你们都觉得不可能?不可能就对了,建虏肯定也这么认为。”徐锋的思维却总是那样与众不同或者说特立独行。
这其实就是逆向思维。
拥有逆向思维的人大多不简单。
“可是建虏有上万人。”童威小声说道。
“绝大部份是无甲兵。”徐锋哂然说道,“披甲人只有三牛录。”
赫图阿拉的披甲建虏只有九百,这是徐锋的底气所在,如果十几个牛录都是披甲建虏,那徐锋绝不会有半点犹豫,直接就带着浙营往长白山逃窜。
“阿牛哥,无甲兵也是兵啊。”徐二狗也弱弱的说道,“建虏兵力几乎是我们浙营的十倍,一旦进城,我们就会被淹没。”
徐锋点头随即又摇头:“无甲兵也是兵,这话对,但是又不对。”
“啥意思?”童威一脸茫然的问,“阿牛你这话把我说糊涂了。”
徐锋说道:“没有丧失指挥的时候,无甲兵是兵,可是一旦丧失了指挥,无甲兵就只是一群乱民而已,乌合之众。”
徐锋这话,是有道理的。
无甲兵跟披甲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其中最大的区别是韧性,披甲人都是上过战场的,见惯了各种大风大浪,即便丧失指挥甚至陷入绝境也能坚持战斗。
但是无甲兵就很难做到这点。
无甲兵丧失指挥就会成为一盆散沙。
绝境中就更别指望无甲兵能够逆袭。
因为无甲兵本质上就只是一群农民。
接受过骑射训练的农民也还是农民。
打顺风仗还能壮下声势,一旦战局陷入胶着或者落入下风,只要一丁点的风吹草动,这些农民就会转瞬间土崩瓦解。
在这方面,是有过很多战例的。
秦辅明道:“将军你是说,干掉额亦都?”
“不可能。”额图珲说道,“绝对不可能。”
徐锋反问:“你为何说绝对不可能,理由呢?”
额图珲说:“因为赫图阿拉分为内城及外城,就算你靠着偷袭攻破外城,也绝无可能一口气攻破内城,退一万步讲,就算你攻破了内城,只怕也是很难找着额亦都,因为他是留守赫图阿拉的一等大臣,有可能在镶黄旗衙门坐衙,也有可能在其他各旗坐衙,甚至有可能在汗宫大衙门坐衙办差。”
徐锋没有跟额图珲争论。
只不过这跟他前世的记忆有冲突。
秦辅明还是担心:“我们进攻内城时,外城的建虏前来驰援该怎么办?”
“这个不用担心。”徐锋狞笑一声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只要摧毁了建虏的指挥体系,那些无甲兵就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考虑到粮仓、甲胄厂及弓矢厂,外城的建虏未必有胆子分兵驰援内城。”
“为了吓阻他们,我们还可以虚张声势。”
“就说在我们浙营的身后,还有十万大明天兵即将兵临城下!”
“面对十万大军,我就不信外城的建虏还有胆子来驰援内城?”
“说到底,外城的建虏只需负责外城的守备,内城的守备不归他们管。”
顿了顿,徐锋又接着说道:“除了虚张声势,我们还可以策反内城的叶赫包衣,不用他们跟着杀敌,只需要他们跟着我们烧杀掳掠就行,人性都是贪婪的,面对金银财宝,我就不信内城的叶赫包衣能把持得住!”
听到这,童威他们几个顿时神情大振。
额图珲则是骇然,因为在经过徐锋抽茧剥丝的一番分析之后,他发现明军还真有机会凭借一千余众一举攻占建虏的伪都赫图阿拉。
就算额亦都召集了三十牛录的无甲兵,至少其中二十个牛录的无甲兵会在外城,内城顶多十个牛录,再加一个牛录的精兵顶天了。
十一个牛录,可不就是徐锋说的三千多人?
但这三千多人不可能聚集在一块,而是要分散驻扎各门以及汗宫。
每座城门的驻军顶多也就一牛录,三百兵,而且多半都是无甲兵。
如果让明军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城门之外,再发起突然袭击的话,城门必然守不住,因为赫图阿拉城墙不高,明军搭人梯就能爬上去。
还有赫图阿拉的城门其实就是一道木栅栏,数十人合力就能拉倒。
城门一旦被攻破,内城的三千多建虏真未必能顶得住明军的进攻。
刚才在山谷中的厮杀虽然很短暂,但是额图珲对这支明军的战斗力却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眼前这支明军是一支真正的精锐。
总之,明军真的有机会一举攻破赫图阿拉的内城。
而如果能在攻破赫图阿拉内城的同时斩杀额亦都,那么驻守外城的建虏无甲兵就会陷入群龙无首的困境,多半就会闭门死守。
这就给了明军从容实施火攻的机会。
一旦大火烧起来,外城的结局也就注定了。
而且,这一切是基于额亦都召集三十牛录无甲兵。
如果额亦都只召集十牛录无甲兵,局面就更容易。
想到这里,额图珲忍不住向徐锋投来深深的一瞥,心说这个明将是真厉害,看得见的厉害,再难的仗,到了他这也会变简单。
这人有一等化繁为简的神奇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