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常洛是你的长子,他都已经两岁了,可你又去看过他几次?”
李太后的语气不太好,她好不容易跟儿子、孙子一块儿吃个饭,结果儿子居然这般冷漠。
朱翊钧轻轻放下筷子,看似恭敬地回道:“儿子近来政务繁忙,实在是不得空,还请母后息怒。”
“政务繁忙?”李太后笑了,直接便是拆穿道:“既然政务繁忙,那为何经常有空去看郑妃?”
面对母亲的质问,朱翊钧仍旧淡定,他反倒是问道:“郑妃怀有身孕,我理应多去看看她。当初恭妃怀孕的时候,母后您不是也常叫我去看看恭妃吗?总不能到了郑妃这儿就变了吧?”
朱翊钧的这番回答显然是在阴阳怪气,李太后无言以对的同时,更多的还是心寒。
曾经对她言听计从,乖巧懂事的儿子,如今居然都敢对她这个老母亲阴阳怪气了,这实在是令她感到伤心难受。
李太后久久没有说话,气氛越发冷了。
察觉出不对的恭妃王氏已经开始瑟瑟发抖,年仅两岁的朱常洛却还对此浑然不知。
小娃娃甚至还伸出满是鼻涕的手,笑呵呵地想要去拽朱翊钧的袖子“啊……啊……”的叫着。
“啧……”朱翊钧有些嫌弃地躲开了,他看向一旁的王恭妃,斥责道:“怎么就知道自己吃,常洛手上全是鼻涕也不给他擦擦,你是怎么当母亲的!”
王恭妃吓得浑身一哆嗦,手上捧着的碗都差点掉了,她急忙放下碗筷,抱过儿子后直接用自己的衣袖给朱常洛擦手,一边擦一边惶恐认错道:“陛下恕罪,都怪臣妾……都怪臣妾……”
朱翊钧这么一吼,不仅吓到了王恭妃,朱常洛也被吓到了,他当即就“哇”的一下大声啼哭了起来!
“真是蠢死了!”朱翊钧毫不留情地骂王恭妃,甚至还甩锅道:“乳母就在旁边,用得着你亲自擦?这下好了,常洛都被你给吓哭了!”
“陛下恕罪!都怪臣妾愚笨!”王恭妃吓得急忙下跪求饶,并忙将孩子递给乳母。
谁知朱常洛竟哭得更大声了,他紧紧抓着王恭妃的衣领不肯松手,似乎这一松开,就再也见不到他的母亲一般。
一时间,整座大殿内都回荡着孩子尖锐刺耳的啼哭声,令人耳膜发颤。
“不准议论太后。”朱翊钧冷声打断了张鲸,但是可以看出,他并没有真的生气。
“都怪奴婢多嘴!都怪奴婢多嘴!”张鲸立马认罪,一边认错还一边扇自己耳光。
“哎呀,行了行了。”朱翊钧不耐烦地拦了下来,同时他的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看着又红又肿的膝盖,朱翊钧突然满意地笑了一下。
虽然他还是乖乖听话下跪了,可以前的他从来不敢违抗李太后的任何命令,更不敢顶一句嘴。
如今的他不仅敢顶嘴了,他甚至还敢当着李太后的面直接宣泄自己的不满!
朱翊钧觉得,自己这次的进步不小!假以时日,说不定就能够以一己之力,对抗满朝文武了!
“对了张鲸。”朱翊钧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草草吩咐道:
“今日是皇长子的生辰,你让人去库房里挑几样宝贝,送去恭妃那里吧。”
对于这个‘一次荒唐’带来的儿子,朱翊钧向来都不怎么喜欢。
可就算再怎么不喜欢,朱常洛也是他的长子,是自己的骨肉。
朱翊钧想了想,还是决定在儿子生辰之日随便送几样礼物过去,也省得朝中那些爱搞事情大臣们拿这個来做文章。
“皇爷……”张鲸十分尴尬又忐忑地说道:“今日……不是皇长子的生辰……皇长子的生辰还没到……”
“什么?”朱翊钧一脸不相信:“今日不是六月二十吗?上次朕问伱皇长子是什么时候出生的,你跟朕说的六月二十!”
“这……”张鲸无语了,他是真的服了皇帝陛下的记性,无奈他只好又解释一遍:“皇爷,皇长子是八月十一日出生的。”
“是吗?那今天又是什么日子?”朱翊钧还是不太信。
今天李太后莫名其妙叫上恭妃母子一起用膳,不就是为了给他儿子朱常洛庆贺生辰吗?
就在朱翊钧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张鲸颤抖着声音回答了他:
“皇爷……今日……是张居正的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