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山,看着崩碎了玉符,独孤敬羽一时间愣住了。自从将李清安他们送下界后,他便回了剑山。以他的身份,若是离开剑山太久,势必会引人怀疑。这玉符之上留着李清安的一缕元神,如今玉符破碎,结果不言而喻。“怎么可能……”独孤敬羽目呲欲裂,震怒道:“该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区区下界,以李清安的实力,怎么可能出事?何况当初下界之时,弘禅就向他保证过,下界的实力根本没有多强,若非如此,他们也不用飞升。独孤敬羽放下破碎的玉符,便打算前去大智禅寺。无论如何,此事他都必须找弘禅讨要一个说法。独孤敬羽刚走出大殿,脸色突然一变,怒喝道:“放肆!”一声怒喝如九天惊雷炸响,声震天地。这一刻,所有的剑山弟子齐齐抬头,不解的望向天空。几乎一瞬间,独孤敬羽一步迈出,踏空而起,周身爆发出一股可怕的剑气。万道剑气冲霄!剑气肆虐!独孤敬羽探手一招,远处一道紫色的剑光席卷而至,雷声浩荡。密密麻麻的紫色雷电一瞬间缠绕于周身,只留下一双冰冷,不含丝毫感情的眼眸。“破!”独孤敬羽厉喝一声,挥剑斩出。前方的虚空仿佛被这一剑斩碎,虚空震颤,显露出一道模糊的身影。连绵的波纹顺着空间涤荡开来。独孤敬羽本就因李清安死亡一事而心烦气躁,如今见到这身影,顿时怒从心来。但下一刻,那道看不清面容的身影却是突然道:“诸位,还不一起出手。”他心中也是暗暗叫苦。怎么回事?这家伙是疯了吗?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四周同时浮现出两道身影,身影朦胧,气息藏于天地之中。独孤敬羽怒目而视,厉喝道:“启阵!”霎时间,位于剑山内的数万柄长剑齐齐颤鸣,无数剑山弟子拔剑出鞘,组成了一道威势磅礴的大阵。整片苍穹都仿佛被剑雨覆盖,威势骇人。杀戮骤起!……西域,大智禅寺内。看着破碎的佛牌,弘禅眉头紧缩,心中同样不解。以下界的情况,空玄根本不可能出事。除非……弘禅眼眸微眯,心中涌起一担忧。“有其他人下界了?”毕竟当初得知下界之法的不止他一人。既然他能找到地字号玉佩,那其他人也就有可能找到其它玉佩,然后借此下界。可他还是不明白,以空玄的身份,就算真遇见其他的下界,多少也会给几分面子,不会真的生死相向。“剑山……”弘禅眉头微皱,沉吟道:“莫非是剑山的人发现了下界的奥妙?”“还是说另有机缘?”最有可能的,反而是剑山的人,那剑山大长老李清安的实力不容小觑。弘禅并未将此事与林芒联系在一起,一是他断定林芒并不知下界之法,二是就算林芒下界了,但以他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是空玄的对手。“阿弥陀佛。”弘禅轻诵了一声佛号,缓缓转动着手中佛珠。……短短数日,武安侯回归一事,便在江湖上引起了轩然大波。京城大街小巷内,都是议论此事之人。自武安侯飞升已有两年之余,许多人都快忽视了此事,但当这个消息传来,瞬间成了江湖众人议论的重点。自从武安侯飞升之后,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堂,其实都不平静。江湖各派没少与锦衣卫作对,而朝堂上的百官对于锦衣卫也是多番针对。但随着武安侯回归,仿佛浪潮翻涌的湖面陡然平静。所有暗中生事之人偃旗息鼓。谁都没想过,武安侯明明已经飞升了,竟然又会出现。随着消息传出,原本陈兵边境的蒙古诸部在一夜之间就迅速撤兵。土尔扈特部的顺义王更是再次奉上了降书。辽东土蛮各部更是悄然撤离,厮杀了三个月的辽东战事瞬间平定。在江湖上,许多江湖门派第二日便纷纷来到了各地锦衣卫千户所自首。无数锦衣卫四出,奔走于江湖之上。一时间,江湖上掀起了腥风血雨。这一幕令所有人想到了曾经锦衣卫缇骑四出,镇压江湖的时代。皇宫,武德殿内。曾经志得意满的朱常洛披头散发的站在窗前,身上的龙袍都是皱巴巴的,双目无神。整个武德殿内空荡荡的,显得寂静无比。凉风吹拂,掀起了朱常洛垂落的长发。对于这一切,朱常洛似乎置若罔闻。如今整个武德殿已被锦衣卫牢牢把持,任何人都难以靠近。就在此时,殿外有一道身影缓缓迈步而来。“侯爷!”四周锦衣卫连忙行礼。林芒摆了摆手,平静道:“开门吧。”守护在殿门外的锦衣卫起身推开了殿门。“轰隆隆!”听见宫殿大门开启的声音,朱常洛回头暼了一眼。见到是林芒,朱常洛先是一愣,强压着心中的恐惧,故作平静道:“武安侯来此,是打算放朕出去了吗?”林芒没有说话,只是示意身后的锦衣卫将饭盒提来。跟随在林芒身后的锦衣卫迅速上前,将饭盒中菜品一一取出,然后摆放于桌案之上。一名锦衣卫替林芒搬来了一把椅子。“陛下,坐吧。”林芒一掀衣袍坐了下来,笑看着朱常洛。朱常洛怔了怔,小心翼翼的在林芒对面坐了下来,表情看起来有些忐忑。林芒提起酒壶,替朱常洛倒了杯,笑问道:“本侯不在这两年,陛下有何感想?”“这位子怕是不好坐吧?”朱常洛欲言又止。虽然已经过去了两年多,但在见到林芒的那一刻,他方才知道,自己对于他的恐惧究竟有多深。这股恐惧是从何而起,他也记不清了。或许是当初武安侯将刀递于他手中,让他亲手处决叛贼之时。亦或者是当初在朝堂之上,百官对于武安侯的态度。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有了面对武安侯的勇气,但最终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朱常洛叹了一声,神色落寞,问道:“那些人也是从飞升之地而来的吗?”当日的一幕,他同样看见了。那些人的实力,远非通天境可比,甚至强到令人可怕。林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点了点头,平淡道:“没错。”“还真是强大啊。”朱常洛感慨道。这种强大的力量,是他梦寐以求,不过如今一切都成了梦幻泡影。林芒凝视着朱常洛,淡淡道:“陛下知道你先帝是如何驾崩的吗?”朱常洛眼神闪烁了一下,神情有些不自然,轻声道:“被叛贼朱载常所杀。”“呵!”林芒轻笑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朱常洛,意味深长道:“这只不过是对外的说法罢了。”“陛下已经执政两年,关于当初的事,难道就一点没有探查过吗?”“真相如何,陛下当真一点都不知晓吗?”朱常洛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颤,下意识的低下了头,不敢去看林芒的眼睛。他当然查过,甚至查了不止一次。从武安侯飞升半年之后,他就派西厂的人探查过此事。虽然许多人对于此事闭口不谈,但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总会有人愿意开口的。正是因为知道,他才不敢开口,只能装糊涂。林芒放下酒杯,站起身,深邃的目光望向窗外,眼神淡漠,风轻云淡道:“先帝并非死于叛贼之手,而是本侯逼死的。”朱常洛瞳孔猛的一缩,握着酒杯的指节发白,额头两侧更是渗出无数冷汗。他没想到林芒竟然会将此事说出来。而且他也只查出先帝之死与林芒有所关系,却从未想过,竟然是武安侯亲手逼死了先帝。瞬间,朱常洛心中涌起一丝怒火。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想大声斥责林芒,但话到嘴边,却又难以开口,几次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他并非没有,而是不敢。林芒看着朱常洛,语气平静道:“先帝与本侯君臣一场,走到这一幕,是谁也不愿意见到的。”“但这世上之事,本就没有两全其美的,他不死,我就得死。”人都是自私的,让他引颈就戮是不可能的。林芒转过身,指了指朱常洛身后的房梁,忽然笑道:“知道吗?”“先帝曾经就吊死在了你身后的这根房梁之上。”闻言,朱常洛脸色顿时一白,惊的从座椅上起身。林芒轻声笑了笑。关于此事,虽然当初的许多知情者都死了,但他从未想过此事会一直隐瞒下去,也没那个必要。知道是一回事,但敢不敢说出来,却是另一回事。林芒收起脸上的笑容,淡淡道:“陛下,本侯早就说过,这皇位本侯不感兴趣。”“作为天子,你该想的是让这天下的百姓生活的更好,如何延续大明的江山。”“可你呢?”林芒语气骤然一冷。一瞬间,整个武德殿内的温度仿佛骤降,陷入了极致的寒冷当中。林芒冷冷道:“辽东战起,数万将士身死,建州丢失,土蛮南下,李成梁苦守三月,京城却没有派去一兵一卒。”“你可有想过辽东丢失的后果?”“宁夏诸镇,蒙古各部袭边,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江湖豪族并起,动荡不休,朝政混乱,奸臣当道!”“难道这就是你的所做所为,这就是你的为君之道?”林芒每说一句话,朱常洛脸色便惨白一分,身体微微一颤,踉跄着倒退。“我……”朱常洛嘴唇微动,欲言又止。林芒冷笑道:“玩弄心计?”“凭什么!?”“你凭什么觉得,你就能玩过那些宦海沉浮几十载的文官武将,你真以为他们是惧怕你吗?”“还是说,你觉得他们都是铁骨铮铮的忠心之辈?”林芒一步步靠近朱常洛。朱常洛却是下意识的不断后退,整个人靠在了身后的柱子上。林芒脚步一顿,看着神色惊惧的朱常洛,冷声道:“本侯当初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了。”朱常洛脸色微变。林芒此话让他心中顿时生出一丝不妙之感。朱常洛虽已执政数年,身上也养成了一股势,但又如何与林芒这等从尸山血海中厮杀而出的武仙相比。仅仅是些许气势,便压的朱常洛心惊胆颤。“你这个皇帝当的很不称职。”林芒丢下一句话,转身走向大殿之外。与此同时,在殿外等候的两名锦衣卫快步走入大殿之内。一人手捧白绫,另一人手捧一壶毒酒。见此情景,朱常洛彻底变了脸色,眼中露出一丝惊恐,身体无力般的靠着柱子缓缓滑落在地。朱常洛挣扎着起身,惨笑一声,什么话都没有说。事到如今,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朱常洛自嘲的笑了笑,站起身坐回了椅子上,望向殿外的方向,大声道:“武安侯,朕一直欠你一句谢谢。”他能当上这个皇帝,都是因为武安侯,这一点他都一直都知道。在即将跨出殿门的那一刻,林芒忽然驻足,平静道:“送陛下上路!”身后的殿门缓缓关闭。一同关闭的,还有朱常洛这短暂的皇权之路,以及他短暂的一生。“滴答!”天空中,一滴滴雨水从天而降,转眼间便成了倾盆大雨。雨水顺着皇宫的屋檐缓缓滴落,溅射在青石地板上。林芒伸手接住了一滴落下的雨水,平静道:“派人告诉顺义王以及蒙古各部,让他在十日内将所有侵边的将领押入京城,再凑齐十万颗控弦之士的人头。”“若是不够,本侯便亲自去取!”林芒迈步向着院外走去,一路所过之处,漫天大雨骤停,悬浮于半空之中。“明日诏令百官,陛下突发恶疾,禅位于新帝朱常洵。”“传令天下,中原境内所有密宗之人一个不留,凡与密宗有所勾结者,以同罪论处。”“遣京营二十万兵马入辽东,既然土蛮与女真不愿意顺从,那就没必要存在了。”随着话音落下,林芒的身影缓缓消失于雨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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