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种感觉,此届的省元,应该没有悬念了。
……
当士子们全部离开贡院,试卷经过一番更加严密的糊名、誊录处理后,已经送到了考官们分房评阅试卷的场所。
主考官刘筠,四位副考官,再加上诸多阅卷官齐聚一堂,看着考卷来到面前,依次分发。
刘筠当了一任副考官,两任主考官,可以说是驾轻就熟,由他坐镇,大伙儿的气氛也偏向于轻松,并没有外面学子想象中沉闷肃穆的场面。
而刘筠在批阅前面十几份试卷时,还别出心裁,多多关注了一下策论。
这是因为上一届科举,他看中一位叫叶清臣的士子,所写的策论很合眼缘,拍板将之升为第二名,“宋进士以策擢高第,自清臣始”。
既然开了这个先河,刘筠当然希望有学子的策论能再给自己眼前一亮的感觉,但看了十几份后,觉得写得着实普通,甚至可以说是天真。
刘筠暗暗摇了摇头,觉得错在自己,不该将不必要的希望寄托在士子的策论里,端正了态度,重新开始以诗赋为重心。
这就比较枯燥了。
西昆体,西昆体,西昆体,还是西昆体……
再精丽的文风,再优美的词句,看多了也是会麻木的,会感到毫无特色,甚至让他很难分出高下来。
这正是刘筠最近在寻求“变”的原因,他崇尚这种词章艳丽,用典精巧的美好,但也觉得士林的风气越来越空洞,一味堆砌辞藻,追求华丽,真情实感越来越缺乏,这当然是不行的。
“嗯?”
正想着后人会如何看待西昆体,一篇答卷出现在面前,令刘筠眉头一扬。
不是西昆体。
不仅不是,甚至不是骈文,完全不重文字优美,走的是平易晓畅,严谨周密的文风,通篇读下来,磅礴大气,颇有才华,字里行间却又流露出一种桀骜。
这种感觉在后面的策论里更加明显,有些说辞甚至带着几分教育之意。
刘筠皱起眉头。
说白了,他认为现在的西昆体,正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但骤然换成别的文风,他也会很不习惯,何况是这种完全唱反调,还锋芒毕露,指点江山的。
刘筠作为名满天下的大儒,受到了后辈士子的不尊重,当然感到很是不悦。
哪怕写四平八稳的文章,以纯正的儒者风范,展现自己的文采,他也是能采纳的,但这种狂生,便是不撞到自己手中,由别的考官批阅,最后也通不过自己这一关。
以他大儒的见识,随随便便就找出了几個错误,大笔一挥,在卷末一勾。
这就是黜落。
将这篇不知天高地厚的答卷拿开,直接归入落榜的那一堆,刘筠又拿起一份答卷。
与刚刚那片比较,诗赋的才气高下一目了然,但这篇的策论写的不错,有些观念言之有物,可见是一位重实务的士子,刘筠颇为欣赏,准备将之留下,顶多排名靠后,以示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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