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忌惮,在听到机宜司的事情后,顿时爆发出来,韩亿厉声道:“为国朝将来计,机宜司绝不能重为狄进所用,你一定要守住了,契丹人之死若是牵扯到你,老夫便是拼了不要声名,也会保伱!”
“本来你也该保我啊,我们是一家人……”
韩忠选咧了咧嘴角,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唯有把话题转回来:“大兄,宝神奴之死后面,还发生了不少事情,尤其是今日在大相国寺,小弟发现了两个被绑架的宗室子……”
听着听着,发现事关赵允让,韩亿的眉头皱得更紧:“怎么又牵扯到宗室了?”
再往后听,赵允让两个儿子说的那些呓语,更让韩亿觉得极为荒谬:“无稽之谈,前唐早失人心,便是有贼人造反,也不该用这等言语,这是不是狄进设下的圈套?”
“啊?”
韩忠选都怔了怔,干声道:“这……这不太可能吧……”
“狄大府告知了小弟许多事情,那两位宗室子弟胡言乱语,是贼人故意教授,这让人想到一个早就活动在民间的神秘势力,自号‘组织’!”
“这个‘组织’的根,就在前唐太医署的咒禁科,专研长生之道,有首领号‘司命’,笃信转生之法,两位宗室子的遭遇十之**就与这伙贼人有关……”
“够了!!”
韩忠选这些话记得很熟,他此行的一个目的,就是通气。
无论是狄进话里话外的提点,还是自知之明,韩忠选都清楚,自己还不够格参与到高层的较量里,唯有抬出背后的人,身为枢密副使的韩亿!
然而韩亿根本对那些没有兴趣,直接打断他的话语,冷冷地道:“你怎能轻信此人所言,他为了重新掌控机宜司,自是要宣扬威胁,什么‘组织’,区区一个民间结社,有什么好提的?”
韩忠选急了:“大兄!小弟没有轻信,小弟回到机宜司后,调取文书,确实发现有不少关于‘组织’的记载,牢内还关押着之前缉拿的重犯,这些都不是编造啊!”
“那又如何?”
韩亿连连摇头:“是区区一件小案重要,还是国朝的将来重要?你莫要糊涂,被狄进所算,记住,机宜司一定不能重新为此人所得!此事我会助你,朝堂之上会有很多人助你!”
“大兄!我来此不是为了朝堂之争,我是机宜司提举,得先将案子解决……”
韩忠选还要再说,韩纲已经走了进来,低声道:“十九叔,父亲累了,你有什么事情,来日再来吧!”
韩忠选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的,只记得韩亿苍老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视线中,然后恍惚地被领出了后门。
直到背后关门的声音,韩忠选才如梦初醒,抬头望向半空的明月,眼神里满是失望。
按理来说,如今这位族兄荣登两府宰执,成为国朝最举足轻重的几位臣子之一,权知开封府固然是四入头,可还没入两府,地位和权柄都有差距。
可他今夜见到了花甲之年的韩亿颤颤巍巍,满嘴的国朝将来,未雨绸缪,却偏偏连如今的槛都过不去,再看看那位风华正茂的权知开封府事,为了案情的进展,对自己加以提点,更告知他回到机宜司,该调取哪些文书案卷,方便跟进案件……
“到底谁才是我的靠山?”
“谁才是机宜司的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