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氏起身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一本账目,递了过去:“并州的商会,我们做不过雷家,河东各州所留的商铺,也不乐观,关铺转让的越来越多,这大名府是新的陪都,若能在此处扎下根来,接下来几代都不愁钱财用度了,妾身也是为了这个家啊!”
郭承寿翻看着族中账目,只觉得触目惊心,喃喃低语:“我郭氏到这般地步了?”
曾氏默然。
郭承寿放下账簿,再度回到妻子面前,缓缓地道:“苦了你了,我本以为家中钱财不缺,还这般奢靡度日,没想到竟是如此……”
“夫君不必自责,其他各房可比我们开销还要大呢!”
曾氏苦笑了一下,反过来握住郭承寿的手:“妾身能替夫君打理族中生意,是夫君信重,自然不能辜负,只是未曾料到,那位狄相公会禁绝族人经商,这才觉得难以交代……”
“仕林不是禁绝族人经商,而是清楚,以现在的狄家,出不了并州,如果被旁人带出来,要么是难还的人情,要么是诡谲的针对,都不是好事!”
郭承寿说到这里,已经有了决断:“也罢,相比起旁人,我郭氏与他相交良久,总不会害他!此番对付北虏,本就要放开一些商道,收买贪婪的契丹贵族,倒也不算是违背了朝廷律令,给人直接抓住把柄!不过就此一回,狄家与北虏有生意往来,绝对不能为外人所知……”
“夫君放心!”
曾氏道:“妾身亲自把关,与辽人相关的事情,都由我们商会的人手负责,狄家参与的只是河北商铺的盈利,账册保证查不出半点错漏!”
“好!好!”
郭承寿欣慰地笑了笑:“你是我的贤内助啊,若没有你,这个家日后还不知成什么样!以后记住了,有烦恼就说出来,有为夫在呢!”
曾氏唔了一声,缩入他的怀中。
夫妇俩相拥在一起,享受着安宁的时光,等到仆婢回归,入榻歇息,房内很快安静下来。
“呼……呼……唔……唔!!”
曾氏眉头紧皱,紧闭的眼皮下眼珠转动,不知过了多久,猛地惊醒过来,浑身一阵颤抖。
不是噩梦后的恐惧,而是体表感受到的寒风。
她骇然发现,月朗星稀,自己竟已不在屋内,一道身影提着她,立于外面的屋檐之上。
“救……唔……唔……”
呼救声被卡住脖子的手硬生生遏了回去,曾氏双臂无助地挥舞着,惊恐爬上眉头,但那只手却收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阿菟……阿菟……”
就在她以为要死在那只铁箍般的手掌下面,脑海中只剩下自己那嗷嗷待哺的孩子时,冷酷的女子声音陡然自耳边响起:“你真把自己当成郭承寿的妻子了?交给你的事情,完成了没有?”
“完成了……”
曾氏弥留之际,下意识地回了几个字,然后一颗心就沉了下去,赶忙接着道:“我……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你还敢来试探我?”
来者淡淡地道:“葛老因为私欲,为了他的儿子刘昌彦,害死了监院郝庆玉,自己入狱问斩,坏了我们的大事,所以才安排你出现在郭承寿的身边,继承了‘组织’交予的任务,可有错?”
此言一出,再加上脖子上的手掌缓缓松开,曾氏如蒙大赦,喘息着道:“人使……曾玉如……拜见尊上……不知尊上称号?”
“呵!称号?我是‘司命’的爹!”
来者笑了笑,重新将她提了起来,悠然道:“谁告诉你,我是‘组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