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进凝视着这個毡帽佩刀,一身傲气的护卫,点了点头:“多谢信任!”
这边讨论完毕,任长义挥了挥手,衙役将薛超拖了过来。
薛超如蒙大赦,也不敢再摆臭脸了,几乎扑倒在地,痛哭流涕:“狄郎君!秀才公!文曲星!救救俺!真不是俺害的董头儿啊!”
狄进不理他的丑态百出,直接发问:“伱为何要偷董霸的钱?”
薛超泣声道:“俺借了贷钱,今年连利都还不上了,向董头儿借钱……当年若不是俺在战场上护着他,他早就被辽人杀了……他在外放贷,足有数千贯之富,却连五十贯都不愿借俺……”
任长义听了,暗暗舔了舔舌头。
好家伙,一个小小的官差,竟有数千贯家财,那钱囊里说不得都是带的银铤,怪不得此人心生贪念,他听着都心动啊!
狄进再问:“你是什么时候偷的钱囊?”
薛超知道现在再否定,只会被县衙安上大罪,丢入死牢,只能道:“前天夜间,大约四更天的时候,俺出来如厕,一时鬼迷心窍,偷入了董头儿房内,当时钱囊确实在床头,俺就偷偷拿了……”
狄进道:“董霸没有反应?”
薛超道:“董头儿那时应是喝醉了,房间里全是酒气……”
狄进目光一动,缓缓地道:“走!我们去现场!”
众人又来到了董霸的房间,狄进指着窗户道:“昨日窗户大开,冷气流通,发现尸体的时候,房间里面只有尸体散发出的血腥味道,但薛超你当晚偷拿钱袋的时候,却闻到了明显的酒气,这就是新的线索……”
任长义闻言有些不解:“这些官差饮酒,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狄进道:“平日里确实不奇怪,但前天董霸入客栈时,陈家放在后厨的美酒飘出香味,他想要霸占,却未成功,后来就悻悻地回房,并未喝什么酒,怎可能到夜间四更天时,还有酒气?”
说到这里,狄进又看向吴景:“吴护卫,前天你在后厨温的酒,拿回房间喝了吗?”
吴景道:“我家公子素爱饮酒,但近来受寒体弱,大夫有言,不能多饮,前日腹中不适,就并未饮酒……”
任长义恍然:“董霸后来喝的酒,便是陈家未喝的美酒?”
“此其一!第二则是董霸死亡的位置!”
房间的地面上,并没有后世的尸体痕迹固定线,也就是绕着尸体当时尸体所画的那道白圈,所幸董霸的无头尸体就倒在正中心,比较好认,狄进就指着血迹道:“这些就是董霸被斩首的痕迹,但凡血液极速喷出,最远处的喷溅血迹,往往能代表最初创口出血的方向,诸位请看,这条线就正对他的脖子……”
血溅形态分析,是后世法医学上的一个专科,狄进作为刑侦爱好者了解过,并不敢说专业,不过相比起古代简陋的刑侦技术,他是肯定相当在行了,以深入浅出的描述,将董霸头颅被斩后的血液分布形状,好好科普了一遍。
县衙仵作偷偷旁观,只觉得大开眼界,就连任长义都大致听明白了:“从血迹上看,董霸就是在这个地方被凶手砍下脑袋的,他的尸体没有移动过,是这个意思吧?”
狄进道:“不错!”
任长义皱眉道:“可这又代表什么呢?”
狄进道:“薛超偷钱袋的时候,董霸还是在床上睡觉,被杀害时,就移到了房间中央,是谁做的?”
任长义道:“凶手啊!”
狄进道:“那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董霸体型魁梧,凶手无论是抬着他、背着他,还是拖着他,就不怕这大汉中途醒来么?为什么不在床上将他直接斩首呢?”
任长义哑然:“这……”
“这其实是一种自信!”
狄进道:“结合目前的种种线索,我做出一个推断,凶手之所以敢将体型魁梧的董霸搬到房间中央杀死,是笃信此人醒不过来,因为凶手早在后厨的那壶美酒里面下了迷药……董霸贪杯,昏迷中被移动,毫无反抗,直接枭首!那么问题来了,什么人能在晚上拿着下了迷药的美酒给董霸,而董霸完全不生疑地将之喝下呢?”
任长义眼睛亮了:“去!把客栈的店家还有伙计统统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