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继续。”杜九言道。
金秀道:“方姨娘吃饭的时候,她有个姐妹被一个富商接出去做妾了,她一定要去吃喜酒,所以央求老爷给她五百两,她要买金镯子金头面。”
“老爷就说什么胡家的银票给你了,你拿去用就是了。”
“方姨娘就很高兴。这个时候,夫人就提醒了一句,说银楼那边来要钱了,还有四百两的欠债,最好还了,否则影响老爷声誉。”
“老爷就说让夫人去还。夫人说她没有钱了,家里的开销大,她所有的积蓄都没有了。老爷就很生气,骂夫人败家,那么多家资就给她败光了。”
“其实,除了两位小姐出阁,夫人一人在箱底压了两万两以外,余下的三万两家底,都是老爷今日拿一点买字画,明日拿一点买个妾花了。夫人连一件新衣服都没有。”
“老爷当时就怒了,端起一锅才下灶的鸡汤泼夫人。乔妈妈抱着夫人的,那一锅鸡汤从乔妈妈头顶……”金秀说着泣不成声,趴在地上,说不出来了。
金印跪在金秀的身边,“乔妈妈的头发和脸皮都剥了一层,夫人也烫醒了。夫人要去找大夫,老爷说不行,死了一个婆子,埋了就行。”
“我们六个将乔妈妈扶着出来,凑了银子请大夫回来。”
“但是没有用了,乔妈妈不过一个时辰后,就活活疼死了。上半身就像……”金印道:“乔妈妈是夫人的奶娘。夫人出生生母就去世了,是乔妈妈将她养大的。”
“夫人受不住,抱着乔妈妈的尸体,在房里坐了整整两个时辰。”金印擦了眼睛,腰板跪的直直的,“我们五个人陪着,就在旁边哭,什么都做不了!”
杜九言走在房里,手扶着床沿,打开了柜子的门,里面只有七八件男人的衣袍,大概是那位方姨娘出事后,就带着自己的东西走了。
她关上柜子门,身后又换了一道声音,伴着女子低低的抽泣声,道:“夫人将乔妈妈的腰带抽下来,让我们在房里等着,她要去将老爷杀了,和他同归于尽。”
“我们害怕。”姜姨娘道:“夫人就说,今晚如果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让我们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她自己去。”
“我去了。”金秀道:“夫人一个人杀不了老爷,我得去帮她。”
“然后我也跟着去了。”陶姨娘道:“我早就是活死人了,所以愿意跟着夫人一起去。”
“我们六个人等在门口,趁着方姨娘起夜上茅房的时候,我们进了房间,夫人亲自将绳套,套在老爷的脖子上。老爷醒了……挣脱,我们合力死死拉住。”
“老爷骂我们,我的心当时都要跳出来了,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什么都想不了,只能跟着夫人,死死抓住绳子,死死拉住。”
“老爷不动了,我们又死死拉了一会儿,才瘫在了地上。方姨娘回来吓晕了,就倒在门口,我们没管他。”
“夫人让我们五个人回去睡觉。明天早上就去报官,官府问起来,就说什么都没有看见。”
“我们……我们在房里待到天亮。我不知道夫人怎么和方姨娘说的,反正一口咬定是夫人杀的老爷,没有提我们……我们对不起夫人,我们……我们等着送夫人最后一程,也会随着夫人一起去。”
说着话,五个女人一起跪了下来,垂着头道:“杜先生。人是我们一起杀的,如果我们认罪的话,夫人会不会轻判一点?”
“不会!”杜九言走回来看着他们,“她是主犯从重罚,你们是从犯一样斩监侯。”
“杜先生!”陶姨娘指着自己的一只眼睛,“我这只眼睛,是我进门第三年,他带姜姨娘回来的那个晚上,嫌我挡着他的路,用我的簪子,扎的!”
“对不起。”姜姨娘我这陶姨娘的手,“我要是不来就好了。”
两个看着对方,噙着泪一笑,陶姨娘道:“和你有什么关系,不是你来也会有别人来。”
“还有别的伤口吗?”杜九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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