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首先反应过来,站起来谏道:“微臣也与小石相公打过几次交道。小石相公天资的确过人,最难得他还勤奋努力,除了那段时间教导农夫种植新作物,他基本上闭门不出,从早上太阳未出起床到晚上亥时休息。这四年来如一日。因此小石相公有今天才华亦非天生,后天努力才是真正原因。现在小石相公年龄还幼,如青苗茁长,花朵含苞,陛下说小石相公乃小圣人,非是赞他,而是捧杀。”
众人听了叹息,心想一个少年家中衣食无忧,正是处在贪玩的年龄,可这少年有了今天的才华和声名,依然不骄不妥,苦读书籍,竟然连出去玩一下都忘记。其实石坚也想到和州街上转转,一天到晚坐在家中也闷,可他一出去,就引起轰动,没有办法只好呆在家中。你要他和一个小孩子玩,怎可能?
可是这个圣人帽子戴得太大了。不就写了一本《资治》吗?司马迁还写过一本《史记》,还不照样被汉武帝割了一个那个东西。论功绩他也比不上诸葛亮、王猛、房玄龄、张良等人,也没有人见他们被封为一个圣人。于是一起附和着范仲淹反对。
宋真宗政治上的平庸不代表着他一无是处,他少年时还作过一首《勤学诗》,到现在还在流传。这几天他一直抽空就看《资治》。第一这本书写得的确流畅,特别是精彩的地方,如淝水之战、赤壁之战,更是**迭起。第二他也看出了石坚写这本书的用意。《春秋》明礼,故从郑伯克段于鄢起讲(郑伯故意让他弟弟段骄其心起反志,而有理由杀死他,另外这一段还写了黄泉母子相会等精彩片断)。而石坚这本《资治》却从韩、魏、赵三家灭智分晋起讲,通篇开始就来了过:予曰:臣闻天子之职莫大于礼,礼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何谓礼?纪纲是也;何谓分?君臣是也;何谓名?公、侯、卿、大夫是也。夫以四海之广,兆民之众,受制于一人,虽有绝伦之力,高世之智,莫敢不奔走而服役者,岂非以礼为之纲纪哉!是故天子统三公,三公率诸侯,诸侯制卿大夫,卿大夫治士庶人。贵以临贱,贱以承贵。上之使下,犹心腹之运手足,根本之制支叶;下之事上,犹手足之卫心腹,支叶之庇本根。然后能上下相保而国家治安。故曰:天子之职莫大于礼也。(原文是臣光曰。这段历史标志着中国进入战国年代)把真宗看得心象鹅毛在搅,那个喜啊。那些大臣一个个说得比唱得还要好听,可那一个有这小孩子忠心,先是《三国》大讲特讲忠义,再有这本《资治》专讲名份。
而且这本书风格严谨刚正博大,石坚还不象其他大臣一昧拍马屁,专讲名份,也在书中不断借着历史提出一些精辟的见解,向当位者发出忠告。难怪他起了《资治通鉴》这大口气的名字,果然是鉴于往事,有资于治道(宋神宗语,并对其赐名,原名为《通志》)。
他用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些大臣,担心他们随时会发飑。果然不少人开始叫嚷,说这少年仗着自己有才华,就狂妄起来,不知天高地厚,要不是顾及朝仪,早就开始破口大骂了。可嚷着嚷着,声音越来越小了。他们也不是不想叫,可石坚这本书论据确凿,他们想反驳也无从驳起。石坚当时写这本书时,就料到会引起轩然大波,他根据自己记忆中几个范本,再经过反复的推敲才定的稿,这本书已经比明朝梅氏版本观点论断更有力有理。不是这些大儒们,包括后世的欧阳修等人,他们才华并不是不及梅丁等人,反过来他们应该超过他们几人,只是他们没有想过此事或者不敢想起事。现在经石坚一提醒,他们怎能不明白。
看到他们脸上一个个古怪之极,变幻莫定,真宗知道其实他们也等于默认了,心叫:“无量天尊,没有想到朕以为最难让这些老儒接受的事反而变得如此容易。”
寇准这时奏道:“陛下,和州那个少年虽然天资过众,可已得到了天下人认可。陛下,不可再贯以小圣人称呼,这对少年成长不利,就如范侍郎所说是拨苗助长,或如他自己所说成方仲永而。”
寇准看到这本书和那些大儒反应不一样,他反而高兴,这就对头,有错就要指出,管他是什么人或者是什么圣!如果再象《红楼》那样绮丽,格调低下,这少年就毁了。
咦,真宗大喜,这个老倔子头一次没有为难石坚。他笑眯眯地说:“寇爱卿,这不是朕看了当时一时口误吗?不能当真的。”
“陛下,君无戏言。”
“是,朕错了,不行吗?”
真宗对寇准感情还真复杂。当初没有寇准,他也当不了这个太子,可他这个臭脾气改不了,难怪父皇当时说:“鼠雀尚知人意,况人乎”。两朝皇帝对寇准一直眷顾有加,可他这狂妄的性格一直不改,如果单论当宰相的次数他可以说在整个封建朝代是最多的,也可以说被贬的次数也是最多的,可他到临老,性子没有平和,反而越演越烈。真宗又是想他又是怕他。
见到皇帝低头认错,没有大臣敢再追究。真宗又问大理寺正卿:“爱卿,那个何老四案子该如何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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