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卫统根本没有扎营,就是以辎重车和驼马设阵,以图攻守自如。西北人久走荒漠,早就习惯了以天为盖地为庐的游牧生活,而捧日团勇精疲力竭,乐得偷个闲,横七竖八地躺在车阵里先歇上了。
苏邕和苏定方父子被告之要夜袭叛军之后,大感吃惊。苏邕当即阻止。以眼前这支军队的实力,贸然攻打大柳集肯定是自取死路,杀进将陵城固守待援同时对大柳集和安德城方向的叛军形成威胁,倒不失为一着妙棋,而夜袭围城叛军却又犯了急功近利的错误。既然有办法保障自己的切身利益为何还要贪功冒进?
“此番南下,目的是要保证永济渠的畅通。”伽蓝言简意赅,“而要保证永济渠的畅通,就必须击败那些试图劫掠甚至切断永济渠的叛军。当前形势下,固守待援虽然可以保全自己,但援军何时能来?假如援军迟迟不到,而永济渠又被叛军切断了,延误甚至耽搁了远征大计,皇帝雷霆震怒之下,必有一大批人承担罪责,其中就包括游治书和崔监察。”
伽蓝说得冠冕堂皇,义正严词,苏邕倒是无语相驳。的确,河北叛军一旦切断了永济渠,河北局势彻底失控,皇帝回师戡乱剿杀,受到打击的可不仅仅是河北叛军,他们这些无辜之人也将受到连累。
苏定方悄悄拽了一下父亲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劝阻了。西北人都是百战悍将,都是从血雨腥风里杀出来的骁勇之士,今日正午他们既然能突然变计杀到将陵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可见这些人深谙韬略,并不是倚仗蛮力的匹夫之辈,或许今夜的行险一搏就能成功。
等到游元和崔逊赶到的时候,伽蓝和苏邕已经在商议攻击目标了。
“贼人正从四面围杀而来?”游元迫不及待地问道。
伽蓝颔首,拿出几把短剑摆放于地,居中短剑代表将陵城,围绕四周的则是各路叛军,“某要夜袭刘霸道。”
此言一出,众皆惊凛,相视无语。
山东人揭竿而起,齐郡王薄第一个在长白山举旗,而紧随其后的就是刘霸道,他在豆子岗聚众起义,所以王薄在齐鲁一带最为知名,而刘霸道则是河北第一豪雄。擒贼先擒王,假如西北人能重创刘霸道,能把阿舅军击败,必会给河北叛军以沉重一击。
元务本的神情很复杂,想了半天,手指夜空悬月,“皓月当空,星光灿烂,恐怕难匿踪迹。”
伽蓝笑笑,不以为然,“月下杀人,更富诗意。”
元务本脸色微僵,眼里掠过一丝恼恨。
“刘霸道是豆子岗贼寇之首,将军夜袭阿舅军,等于攻敌所必救。”崔逊谨慎地提醒了一句。虽然他敬佩伽蓝的勇气,但如果过于自大、过于蛮横,勇气可能会演变为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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