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令人心碎的是,让一个年近七十的老人张开他瘦弱的臂膀,庇护无辜生灵,庇护受伤义军,让人情何以堪?
刘炫挺直身躯,缓缓转身,望向伽蓝。
伽蓝已经从震惊中恢复,他和傅端毅、西行都明白了刘炫的用意。此老的计策可谓高明,既解救了豆子岗义军崩裂之危,又稳定了难民恐慌之心,更重要的是,一路西去,沿途郡县的河北世家豪望,包括高鸡泊义军和散布各地的其他小股义军,甚至包括郡县官府的关陇籍官长,或多或少都要给刘炫几分薄面,最起码会给难民维持生存的口粮,不至于把人逼上绝路。
伽蓝和西北人感谢他,义军感谢他,难民也会感谢他,而最最关键的是,他把这两股本来针锋相对互相敌视的力量巧妙地整合到了一起,这对未来局势的发展,尤其是到了黎阳之后的形势发展,增加了一个令人极度不安的新变数。
这个变数对豆子岗义军和十几万难民是否有利,与伽蓝和西北人的意愿紧密相连,为此双方不得不暂时放下仇恨,不得不暂时搁置矛盾。当务之急是生存,生存问题解决了,再去争权夺利。
伽蓝深施一礼,“小子无能,却得先生厚爱,危急之刻,更得先生仗义相助。先生之恩德,此生难报。”
伽蓝蓦然撩衣,双腿跪倒,“小子愚钝,顽冥不化,今欲拜在先生门下,侍奉先生左右,聆听先生教诲。”
刘炫笑了起来,没有丝毫犹豫,虚手相扶,颔首相应。
“先生在上,请受弟子之礼。”
伽蓝高声唱诵,大礼跪拜,在众人惊羡的目光中,行拜师之礼。
所有人都知道伽蓝的用意,拜师是假,把西北人把河北人的利益捆到一起是真。从此后,天下人皆知刘炫收了一个西北戍卒为学生,伽蓝是刘炫的弟子,而背后却是世家豪望的结盟,河东裴氏、薛氏和河北刘氏因为伽蓝而不可避免地走了一起。
刘炫行将就木之人,行此计策当然不会为了自己那点浮华虚名,实际上他是为了冀城刘氏的未来,为了豆子岗义军的出路。叛贼需要出路,与叛贼有密切关系的刘氏更需要一个好的未来,至于能否借助伽蓝实现这一目的,谁也不知道,刘炫只能寄希望于上天的恩赐,让自己多活几年,让自己能够借助伽蓝这个“支点”为刘氏和豆子岗义军的未来做好布局。
接下来就是双方忙碌的开始。
刘黑闼与亲卫门扈从于马车左右,保护着刘炫疾驰而回。刘炫的离去要隆重,要让义军将士都知道刘炫离去的目的,以此来稳定义军军心,让义军继续按照原定之策渡河南下作战。
伽蓝与西北人也是飞马而回。刘炫的到来要隆重,要让此事迅速传遍整个河北,传到远在辽东的行宫,传到东都洛阳,就此逆转西北人的不利处境,就此让西北人迅速转到河北人的羽翼之后,并借助河北人的力量与黎阳的关陇人进行一场殊死搏杀。
巡察使团抵达白沟,与留守船队汇合。
就在这天黄昏,刘炫坐在马车上,带着数十名门生弟子,在近千名义军将士的扈从下,在十几万难民激动的呼唤声中,在伽蓝和西北人的迎接下,踏进了禁军军营。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各方势力都被眼花缭乱的局势变化所震惊,都在推衍和猜测这一新变化对局势发展所产生的影响,都在以最快速度把这一消息传递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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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痴儿,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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