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伽蓝的述说和分析之后,裴弘策拨开mí雾见明月,对当前局势总算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
伽蓝南下黎阳的目的就是迫使杨玄感提前叛luàn,以确保东征大军可以顺利、安全地撤回来。虽然皇帝想鱼与熊掌兼得,既击败以杨玄感为首的保守势力,又赢得二次东征的胜利,但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皇帝可以痴心妄想,但裴世矩不能,皇帝和中枢已经不能承受战败之责,以国内形势动dàng为借口结束东征,继而把全部力量集中在帝国的稳定和发展上,乃是上上之策。连续的东征西讨已经严重损耗了国力,jī化了国内矛盾,也该停下来休养生息了。改革的前提是稳定,没有稳定的国内环境,何谈改革?
伽蓝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迫使杨玄感提前叛luàn,接下来就是皇帝挥军平叛,也就是说,皇帝料敌于先,掌握了主动,但是不是稳cào胜券?不是。很明显,皇帝的行宫、禁军和远征军里,都有杨玄感的同党,皇帝能否在停止远征的同时肃清叛党,并保证远征军胜利归来,尚未可知。假如行宫和远征军陷入húnluàn,皇帝腹背受敌,必然影响到东都战场,到时谁胜谁负,就说不清了。
另外,皇帝击败了叛党之后,必然要血腥清洗,首当其冲的就是关陇贵族中的保守势力。当年太子废黜一案,一大批关陇人倒下了;今上继位后,又有一批关陇人倒下了;接着汉王杨谅叛luàn,今上又借机清洗了一大批关陇贵族。十几年里,政治风暴一个接一个,每次遭到打击的都是当权的既得利益的关陇贵族集团。这一次的清洗,首要对象是河洛贵族集团,而河洛贵族集团是杨氏皇族赖以立国的根本,可见改革导致的矛盾已经jī化到何种程度,一旦河洛贵族集团遭到血腥杀戮,杨氏皇族的立国根本必然动摇,帝国的未来不堪设想。
裴弘策不会单纯去考虑河洛贵族集团的未来,但他必须考虑帝国的未来,帝国倒塌了,中土分崩离析,群雄hún战,生灵涂炭,那就是天大的灾难,而受到伤害的不仅是中土庶民,中土的贵族也同样面临灭顶之灾。
所以,当务之急是坚守东都,给皇帝掌控全局赢得足够时间,给那些摇摆不定、冷眼旁观的贵族官僚们更多的考虑时间,只待皇帝掌控了全局,局势明朗了,那些明哲保身、伺机取利的贵族官僚们也就不会倒向杨玄感,继而保住了他们的身家xìng命,一定程度上也保住了整个关陇贵族集团的实力,保住了帝国的根本。而要坚守东都,当务之急就是削弱杨玄感的实力,若想做到这一点,首先就必须阻止更多的关陇贵族官僚支持杨玄感,阻止山东贵族官僚暗中帮助杨玄感,为此,必须设法让宫城内的关陇贵族官僚和山东贵族官僚暂时搁置矛盾,联手对抗杨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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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玄感杀了游元?”
裴弘策望着伽蓝,抚须而笑。杨玄感怎会杀死游元?游元的死,迫使杨玄感不得不仓促举旗,由此可见游元肯定不是死在杨玄感手上,而是死在伽蓝手上,死在裴世矩的谋算之下。裴世矩为什么不远万里从西土调来西北狼?游元的死,就是答案。若要保证机密,若要保证计策得到不折不扣的执行,若要确保计策的成功,最好的办法就是征调最可靠的能力最强的而且与中土贵族官僚几乎没有任何利益纠葛的亲信,伽蓝和西北狼就是最好的人选。
伽蓝笑而不语。
“好计谋。”裴弘策轻轻拍了一下巴掌,“河内司马氏,也在谋算之内?”
伽蓝摇头,“或许……裴阁老从未提及。”
裴弘策微微颔首,笑道,“某这条命已经保住了,现在某屯兵邙山,背靠大河,帐下有两千jīng兵,还有西北jīng骑,进可攻退可守,不过,此策虽可与东都遥相呼应,却无法保证东都的安全。”裴弘策神情凝重,正sè说道,“伽蓝,某命令你即刻赶赴皇城,面呈越王。”
伽蓝稍有迟疑。裴弘策必须马上与越王取得联系,并保持这种联系,一内一外,联手cào控战局,而这中间就需要一个可靠的人,这个人无疑就是伽蓝。还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吗?
“河内司马氏至今还没有做出承诺。”伽蓝担心地说道。
“你的出现,对河内司马氏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遇。”裴弘策非常自信地说道,“温城不会错失这个机会。你毋须担心,某会亲自写信给温城,相信温城会在最短时间内做出决断。”
伽蓝再不犹豫,躬身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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