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来临,撤退的高句丽人在黑夜和恐惧的笼罩下,在后方帝队不死不休的疯狂追击下,终于演变为逃亡,于是兵败如山倒。即便乙支文德威望崇高,即便高句丽人还有兵力上的优势,但此刻他已经完全失去了与各军之间的联系。不知道各军的位置,甚至就连命令都无法传递出去,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夹在奔逃的乱军之中,拼死逃亡。以免在自相践踏之下丢了xìng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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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卫军一击而胜的消息越过萨水,迅速传递到帝国选锋军帅营。
伽蓝已经疯狂,龙卫军正在衔尾追击,气势如虹的帝国将士正在逼近平壤,但是。假如这是诱敌之计,这是乙支文德的计谋,那么龙卫军便陷入了高句丽人的包围。
这是不是乙支文德的诱敌之计?从战局的发展来判断,这显然是敌人的诱敌之计。乙支文德气势汹汹的杀过来,以绝对优势兵力与龙卫军展开决战,竟然一触即溃,这怎么可能?伽蓝中计了,龙卫军危在旦夕。
既然伽蓝中计了。龙卫军正在坠入敌人的陷阱。那么罗艺的北平军和王辩的怀远军是否即刻渡河予以接应?
这时,萨水上游的那道水坝就如一柄悬在头顶上的刀让人惶恐不安,而第一次东征萨水惨败的血淋淋教训更是让人不寒而栗。渡河纯粹是自寻死路,既中了高句丽人的诱敌之计,又要重蹈萨水惨败之覆辙。
罗艺拒绝渡河。伽蓝是个疯狂之徒,是个亡命的赌徒。当初打乌骨城便是如此,以自陷绝境来抓住战机。虽然那一仗他打赢了,但太过侥幸。运气占据了大部分,而运气是有限的。这一次他故技重施,但显然上天不再眷顾他,运气用完了,要全军覆没了。
“明公在军议上说得明明白白,龙卫军坚守东岸,北平军和怀远军在西岸接应,固守待援,待薛帅与怀远主力赶到再行决战,但结果如何?”罗艺忿然说道,“此子猖獗,目中无人,自食恶果,还连累了明公与某等,更坏了东征大计。”
“事已至此,埋怨何用?”王辩对罗艺的态度非常不满,战局陷入危机,各军更应齐心协力,怎能只顾个人生死而置兄弟于不顾?再说目前的战局并不明朗,以他对伽蓝的了解,他更相信伽蓝取得了决定xìng的胜利。高句丽人或许是因为某种不明原因自行崩溃了,给了伽蓝一个天赐良机,所以他才毫不犹豫的追了下去。谁敢说,伽蓝就一定中计了?
“明公,某愿率怀远军即刻渡河,跟进接应。”王辩躬身请命,“不论战局如何发展,明公都应该派兵接应,唯有如此,方能对上对下均有交待。”
抛弃陷入敌围的军队,任由袍泽自生自灭,这是大罪,做为主帅的杨恭仁,更是罪上加罪。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也就是说,目前情况下,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宁愿全军覆没也不要独自逃生,逃回去也是死。
杨恭仁和崔逊相视苦笑。从横渡辽水开始,伽蓝倚仗龙卫军的强劲实力,牢牢掌控了选锋军,虽然前有乌骨之功,但今rì萨水一战,假如全军覆没,则尽数化为烟云。成也伽蓝,败也伽蓝,奈何奈何。
“善!”杨恭仁不再犹豫,断然决策,“怀远军即刻渡河跟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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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九,乙支文德战败萨水的消息传到了平壤。
高丽王高元非常果断,亲自率京都卫戍军出城迎战。这是生死存亡的一刻,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高句丽人都必须把中土军队阻截于平壤城外,唯有如此,才能赢得时间收拢逃兵,才能重整军队,才能以足够的实力坚守平壤,否则,大势去矣。
在距离平壤五十里外的顺安要隘,高元据险而守,一边收拢败军,一边阻击追兵。
五月二十rì凌晨,乙支文德逃到顺安,与高元会合,并向高元提出了弃守平壤,撤往南部山区,以保存实力,伺机东山再起的建议。
弃守平壤是高元的最后一条退路,但不到绝望之刻,高元绝不会弃守平壤。
“战局已不可挽救?”高元对乙支文德的建议非常吃惊。
“高平、高临均已叛敌,而紧随其后背叛大王者,必不计其数。”乙支文德黯然长叹,“中土人大兵压境,王国在内外夹击之下已然分裂,这种局面下,平壤已不可坚守,唯有后撤方能保留一线生机。”
高元相信乙支文德,稍加权衡后便接受了乙支文德的建议,“不能把平壤拱手让给那些十恶不赦的叛逆。”
高元逃走了,平壤失陷了,中土人赢得了这场战场的最终胜利,但迫于远东政治局势的需要,中土人必须保留高句丽王国,而历经三年的战争实际上不过就是换了一个高句丽王,削弱了高句丽的国力,并在未来很长一段稳定半岛乃至远东局势而已。但高元绝不会遂了中土人的心愿,他主动撤离平壤,不但要保存一部分实力,更要把平壤“洗劫一空”,如此他才能在帝队撤离高句丽后卷土重来,东山再起。
“孤需要时间,需要足够长的撤离时间。”
“某已经命令决堤放水。”乙支文德说道,“某再率军坚守顺安,必能给大王争取到足够长的撤离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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