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蓝笑着摇摇头,“你以为我在乎自己的生死?我早就死了,我之所以从死海出来,是为了一个承诺,一个未了之愿。”
李世民半晌无语,对于眼前这个人,他除了畏惧还是畏惧。一个对自己的生命毫无眷念之人,你拿什么才能打动他?
“伽蓝兄,这个世上,没人相信你的这番解释。”李世民叹道,“楼观道设伏围杀,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重要吗?”伽蓝非常淡漠。
“既然不重要,你为何向某解释?”
伽蓝迟疑了一下,说道,“因为你重要。”
“某重要?”李世民没有听懂,“陇西李氏虽是关陇望族,但早不复往昔权势。”
伽蓝不再说话。
“伽蓝兄不想知道中土的那场即将爆发的风暴?”
伽蓝略感不耐,他看了一眼李世民,冷笑道,“那场风暴可以让你陇西李氏东山再起,也可以让楼观道重建昔日荣光,所以唐国公让你万里迢迢来西土,楼观道更是不惜代价挑起西北佛道两家之争。在你们的眼里,芸芸众生算什么?几百万乃至几千万苍生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孰不知王朝更替,更是用累累白骨堆彻而成,无数像你这样的人梦想着建下万世功业,青史留名,但可曾看到脚下咆哮的血海,在血海里哭号的千万亡灵?”
李世民霍然心惊,一双眼睛骤然睁大,不可思议地望着伽蓝。他是西北戍卒?他一个小小的西北戍卒怎么知道这等惊天秘密?难道他当真如寒笳羽衣所推测,早已成为那场风暴的参与者之一?他一直在欺骗某,在用谎言套取某的秘密?
“你是不是在想,我是那场风暴的参与者之一?”
李世民骤感窒息,一股强烈的恐惧从心底喷涌而出,霎那间淹没全身。
“不错,我的确要参与到那场风暴中。”伽蓝语气平淡,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不过,我是去杀人,去报仇,去实践我对死去兄弟们的承诺。杀人者必被人杀,谁杀了我兄弟,我就拿谁的人头来祭奠我的兄弟。就是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李世民手脚冰冷,口干舌燥,下意识地重复着说了一句,“真的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伽蓝说道,“不过你很重要,对我来说,你真的很重要。或许是上天的旨意,你竟然到了西土,竟然和我不期而遇。相遇即是有缘,承蒙你称我一声伽蓝兄,我就送你一个顺水人情。当然,这取决于你是否需要。”
李世民的情绪剧烈起伏,他感觉自己就像汪洋中的小船,在狂风暴雨中拼命挣扎着,随时有倾覆之祸。
“薛德音吗?”
“薛德音知道什么?即便薛德音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又能给陇西李氏和楼观道带来多大的帮助?”
“难道你当真是参与者之一?”
“我不过是西北一个小小戍卒,哪来的资格推动一场祸及整个中土的大风暴?”伽蓝摇了摇手,“关键就在薛德音,而我既然把薛德音顺利送到了敦煌,当然也有机会继续把他送去长安,甚至更远的地方。”
李世民听懂了,但他不敢信任伽蓝。这几天他亲眼目睹了一系列颠覆了他所认知的事情,而这些事情都与伽蓝有关。这个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狡诈而残忍,就像大漠里的野狼,信任他,等于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了魔鬼。
“你怎么知道这场风暴背后的秘密?”李世民壮着胆子问道。
“这不重要。”伽蓝笑道,“重要的是,你要信任我。”
某拿什么信任你?李世民望着伽蓝,怀疑的眼神把他此刻的心理清晰地表露出来。你是一头狼,平白无故送某一个人情,当然是为了诱惑某,吃了某。
“你我的目标一致。”伽蓝看透了李世民的心思,当即拿出了诱饵,“所以我说,我可以送你一个顺水人情。你需要吗?”
“目标一致?”李世民被这句话震撼了,“你的仇人就是他?”
“你是否需要?”伽蓝并不回答,而是追问道。
李世民当然需要,但他不敢接,他怕自己被这头血腥的西北狼一口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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