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蓝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找到留守府的人了?”
毛宇轩没有回答,而是以目示意左前方,“那个穿黄袍戴皮冠的短须精壮之人,你可认识?”
伽蓝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略略皱眉,然后在记忆里搜寻了片刻,微微摇头。
“此人大名鼎鼎,你竟然不认识?”毛宇轩佯装诧异,揶揄道,“伽蓝,你到底是中土汉人,还是西土胡虏?河西著名豪望李轨你都不认识?”
李轨?豪望?伽蓝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凝重,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望了过去。
“河西五郡,武威居中,而河西望族中,又以姑臧李氏最负盛名。”毛宇轩低声说道,“传言姑臧李氏的先祖就是大汉飞将军李广。咱听师父说,李广的孙子李陵兵败投降了匈奴人,李氏一支故此在西北繁衍,这个传言倒是有几分可信。”
伽蓝拿着筷子凝神沉思,对毛宇轩的话仿若不闻。毛宇轩看了他一眼,自顾说道,“据说此人才思敏捷,机智多谋,既混迹于仕途,又在丝路上营商取利,而且仗义疏财,赈济贫穷,声望颇好。”
“久闻大名,无缘一见。”伽蓝问道,“现居何职?”
“武威鹰扬府仓曹参军事。”
武威鹰扬府的鹰扬郎是元弘嗣的亲信,据说还是姻亲,两者关系非同一般。李轨是河西豪望,黑白两道通吃,在河西五郡有盘根错节的人脉关系,是最合适的处置秘密事务的人选。从敦煌到弘化有数千里之遥,假如元弘嗣想把薛德音安全转移出西北,就必须在武威中转以策安全。
“既然乐善好施,那他是沙门弟子,还是楼观信徒?”
“他是河西有名的大施主。”毛宇轩笑道,“既不信佛,也不信道,他就相信自己的拳头,自己的金钱。”
“你确定就是他?”伽蓝问道。
毛宇轩轻轻颔首。
“如此说来,太平宫也注意到他了。”伽蓝的目光转向坐在大堂东首的一位黄袍高冠道士,“修道之人也到寻欢之场,这是入世修行,还是自甘堕落?”
“那位声名显赫的道长,你也不认识?”毛宇轩佯装惊诧之态,夸张地瞪大了眼睛。
伽蓝狐疑地看看毛宇轩,再度细看,但因为隔得太远,灯火摇曳,人流川息,无法看得真切,于是忿然说道,“肯定不是太平法师。”
毛宇轩嗤之以鼻,调侃道,“伽蓝,你这样如何去长安?两眼一抹黑,必死无疑啊。”
伽蓝埋头喝酒吃菜,不予理睬。
毛宇轩得意大笑,“告诉你,他就是太平羽士史紫玉,太平法师的道法传人,太平宫的未来宫主,据说也是近年来楼观道最有可能羽化成仙的得道真人。”
伽蓝略感惊讶,手中的筷子停顿了一下,旋即笑道,“太平法师的幼子?就是那个传言要以百名yu女为鼎炉修炼升天的无耻yin贼?”
“正是那个yi宇轩鄙夷地撇撇嘴,“据说他正在研习合体双修之术,终南山的女冠哭着喊着要到太平宫来与他双修……”
伽蓝摇手,示意毛宇轩小声一些。这种市井传闻当不得真,很多时候都是沙门信徒为了中伤污蔑道门而故意造谣生事,就像道门常常污蔑沙门行苟且之事一样,大家私下笑谈无伤大雅,但今天史紫玉就在这座大堂里,一旦闹出事来,亏了理,那就丢大脸了。
“你想干什么?”伽蓝问道。
毛宇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上悄然掠过一丝狡黠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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