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老夏目瞪口呆,怔怔的看着这老爷子,回过神来不禁点头,同样质问道:“啊,可、可说是呢?我也是觉得现在是太平盛世,可是你看,眼下我过得就是这样的日子!”
看着桌上的几盘寒酸野菜窝头,老夏委屈的别过头去,心说这也叫过节?
“你可有花萼楼的消息?”老皇帝突然转而问起了这个。
“啊,有啊。”
没想到一个老百姓也知道花萼楼的消息,老皇帝连忙追问,“说说看。”
老夏满不在乎道:“嗨,看着挺吓人,其实没大事。说是大灯楼造坏了,里头的火烛走了水,花萼楼就是屋顶被烧坏了些,有个把月工夫就能修好。”
“谁说的?”
“圣人说的呀!”
“胡说八道!”老皇帝情绪激愤,心说老子在这里呢,哪里来的圣人?突然他有种不详的预感,莫不是他们找人替代了我?是假扮?还是李代桃僵?
里正老夏小声朝着旁边小孩子问道:“祝玄,你们是从哪儿捡来这么一个人?”
祝玄尴尬的挤出一丝笑容,没有说话。
这时,门外传来祝慈的声音:“祝玄,祝玄,你快看谁来了。”
只见祝慈领来了一个络腮胡子西域人,祝玄惊喜的跑了过去,“安大叔?”
络腮胡子安大叔递给祝玄一个木质小玩意,嘴里吉利乌拉说着家乡话:“特意为你赶制出来的。”
“谢谢安大叔!”
双方亲切的聊了两句,络腮胡子就告辞了。
回到餐桌前,老皇帝惊讶道:“这孩子还会说粟特语?”
祝慈眼神中满是慈爱和骄傲的笑着解释道:“嗨,他呀爱问问题,遇到不懂的就问一问,所以什么话都会说一些。不过,还粗陋的很。”
老皇帝指着小祝玄手里的东西问道:“你可知道,这是何物啊?”
小祝玄自信的说道:“这是黄道游仪。旧历九年,参军梁令瓒自学天文、数学,不当值的时间,就都拿来研造,这个测候天象的仪器。初始时自造了个木模,被圣人知道了,大加赞许、圣人遂令一行大师和梁令瓒一起,将黄道游仪改为铜制。”
听着小家伙如数家珍的介绍,条理清晰不徐不疾,旁边的老父亲祝慈、里正老夏,全都会心的笑了。
老皇帝点头说道:“用它测量二十八星宿,距天球极北的角度,万国寰宇之中,第一次测得恒星移动之象。一行大师就是用这个,写出了我大唐现在用的大衍历。”
“以前他们两个什么都不是,是我资助他们!不过现在,这个大衍历已经赐给扶桑国了。”
听到这里,祝慈的眼神变了,他突然意识到,这个老头儿身份不凡,他刚才说什么?他资助了一行大师和梁令瓒?可那是圣人出……莫非他是……
小祝玄笑着问道:“大伯也喜欢天象之学?”
老皇帝点头。
小家伙兴奋的说道:“祝玄就想将来也能像,一行大师和梁公一样,为大唐造出利万代、万民而不衰的有用之物。”
“好!”老皇帝大为赞许,“朕,回头给你请大唐最好的老师教你。”
嘶……祝慈倒吸了口凉气,神情木然的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旁边的里正老夏笑道:“嗨呀,他还能是谁呀,一位老先生嘛。”
老皇帝突然笑了,“我还不老。”
“哈哈,是是是,你也吃点,都凉了。”
老皇帝伸手端起了那碗野菜黑疙瘩汤,心情复杂的问道:“你们在心里,是不是在埋怨当今的圣人?因为他没有照顾好他的子民。”